听闻他来了这里,自然愿意听他一言。不少人听说入的是李家军,更是挤破脑袋也想去。原因无他,唯有公平二字。
茶州人被乌桓人杀怕了,也恨透了他们,若是光光为着杀敌,不少人是愿意的。只是若是常驻军或是边护军,功业说不准都被上边抢去了,杀一辈子敌都出不了头。
如今他们看到了契机,谁不想找到“伯乐”呢?李自牧是位好将领。
一时间有许多人围过来,争先恐后地往前边挤。伍祐握着笔杆子,大吼一声:“谁来!来我这记名!”
众人纷纷争先恐后地挤到伍祐跟前,一个个的报姓名。
只一个下午的时间,伍祐的记名册上就有两百余人。夕阳西下,人群也渐渐散开,各自回家去了。
李自牧拿过本子翻看,照这个速度,不怕招不满人。伍祐又最后喊道:“还有人吗?”
来来往往的人群中走出一个浑身上下裹着斗篷的人,看不清面容。他大步走上前,在伍祐面前停下脚步。
伍祐觉得这人有些熟悉,他问道:“你要从军?”
那人点点头。
“叫什么?籍贯?”
“竹曦,沐州。”
竹曦说着,将兜帽脱下。一头金栗色的头发显露出来,熟悉的面容让伍祐大吃一惊。
李自牧的视线从册子上移开,看向来人,眼底也透出一丝震惊。
竹曦还是出现在了茶州!
他到底是如何来的?靠那匹马?
“你………”李自牧叹了口气,原来一路上的幻觉倒还不是假的,竹曦真的跟来了。
他到底想要干什么?茶州如此危险,他难道不知道吗?他知不知道如何保全自身。
竹曦只是换了种方式,李自牧不让自己跟他,那他来这里从军也是一样的。
“我要从军,不能吗?”
伍祐搁下笔,严肃道:“你不能从军。”
不能从军?哪来的道理!他能杀敌,为何不能上战场?竹曦暗暗握紧拳头,沉声问道:“为什么?”
打仗不是儿戏。纵然伍祐年纪不大也深谙这个道理。面前的这人就是个将军的小相好,靠出卖色相活着的人,能有什么本事。
战场上,可没人跟任何人讲情面。更何况竹曦身上还留着乌桓血脉,别人避之而不及。
伍祐猛地从座椅上站起身:“这里是茶州,不是沐州更不是京城,我们杀的是乌桓人,你就和乌桓人一样!在这里没有人会喜欢你,因为你的头发。”
听完这话,竹曦抽出自己腰间的刀,众人以为他要伤人,纷纷后退两步防备。只有李自牧着急地想要去夺刀,他怕竹曦会自残。
只是手起刀落间,只有竹曦的长发尽落。
竹曦没有任何犹豫,割了自己的那头垂到脚踝的长发,只剩下齐肩的长度。发丝在风中飞扬,为曾经的那抹靓色唱挽歌。
“现在呢?”
第81章 我写
李自牧将竹曦握刀的手腕掰过,刀落到李自牧手中,他才发觉是陈信送竹曦的那把雁翎刀。竹曦身上统共也没几样东西,除了刀,也只有分别时背的那小包裹。
他是只身前来,到底是为了什么?李自牧愈发看不懂他。
被李自牧夺了刀,竹曦没有再去抢,他仍直直地盯着方才语气不善的伍祐。
竹曦的眼睛像悬在面前的剑,盯得伍祐心颤。他冷声问道:“现在可以写吗?”
“现……现在……”
伍祐不敢再提竹曦的不好,怕竹曦再来一刀。没有人能如此果决地舍弃,他想不通:“你疯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能弃若敝屣?你父母……”
竹曦没有父母。
“伍祐!”李自牧打断了他,将册子拍在桌上,“把笔搁下。”
伍祐悻悻地放下笔杆子,闭上了嘴。
竹曦听出了伍祐的意思,是嫌他无人管教。可是从小到大,也没人告诉他身体发肤是多重要的东西,命又是多珍贵的东西。就算他想,也无从知晓。
别人都拿他当烂鞋踩着,当烂俗的玩笑斜眼睨他,没人告诉他人生究竟应该如何。
“我无父无母,无人管教,唯听了牧哥几句教诲,当了真。”
竹曦的手腕还被李自牧牢牢握着,对方丝毫不掩饰与自己的亲近。他抬眼望了望李自牧,猛地挣脱开被束缚的手腕。
见没人为他写名,竹曦自己将花名册翻开,拿起伍祐搁在桌上的笔。
“你们不写,我写!”
竹曦不会写,李自牧自然知道这一点。故而他拿起笔时,李自牧是有些心疼的。
连笔都不会握的竹曦,抓起笔杆将整个笔肚都浸在墨水里搅。
墨水滴滴答答落在书页上,绽开点点墨花。竹曦小心地学着吴小满画给他的字样,依葫芦画瓢地往纸上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