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就是无故昏睡近一年的宋澜婷。现在她醒来了,看到李自牧寄给李兰庭的信,自然会起疑。这次送钱,就是在帮李自牧。
宋澜婷给他钱的目的,就是希望他能够把竹曦赎出来,然后尽快回京,和沐州的生活做个了断。
李兰庭不知其中内情,然而宋澜婷却知道得清清楚楚。她知道李自牧一直留在沐州根本就不是为了纵情声色,而是为了弥补他所犯下的孽和解不开的情。
这笔钱,可以帮助李自牧再次把这只“金丝雀”永远拴在身边,李自牧没有理由拒绝这笔钱。
然而宋澜婷没料想到的是,李自牧根本没有打算让竹曦走上一世的老路,竹曦不会再与他纠缠下去了。
如今钱有了,他就没有理由再留下了。
凛冽的寒风刮得他脸上生疼,也不知头昏脑胀地在院里坐了多久,直到天黑竹曦才从前楼回来。李自牧瞧见竹曦的怀里抱着那束鲜花。
冰天雪地的,哪来开得如此娇艳的花儿。刘世棠肯定花了不少功夫,才凑成的这一束。李自牧看着竹曦越走越近,将信条与银票不动声色地揣进衣兜。
那只送信来的海东青还躲在雪堆里歇脚,不料还是被眼尖的竹曦发现了。
“哪来的大鸟,藏在雪堆里都快看不见了!”
李自牧站起身:“我的海东青,叫小白。长途跋涉的,想是累了。”
小白听到人声,从雪地里腾跃而起,扇动着翅膀稳稳地落在竹曦抱着的花束上。
“啊!”竹曦好奇地盯着小白,“看来它很喜欢花!”
小白啄了两口花瓣,又歪头看了看抱着花的竹曦,跳上了他的肩头,翅膀打在竹曦的脖子上,竹曦痒得缩了缩脖子,笑道:“它好重!”
小白分明是李自牧的,怎么倒像是竹曦的了?看来也是个见色忘义的母鸟!
竹曦怕李自牧和鸟冻着,忙护着他俩进了房间。炭火一烘,小白反而安静地停在竹曦肩头,不再折腾。
对于这束花,竹曦看不出李自牧的态度。包括上次替刘世棠递花也是,为什么李自牧在这种事情上要选择放手。
而刘世棠为什么明明被拒绝,也还要来示好呢?
竹曦将花放在小桌上,又坐在床头:“昨日我明明拒绝了他,也不知他为何又送这些。”
“拒绝了?”李自牧一惊,心里的苦涩倏然散了几分,“也好……”
没有刘世棠,也有王世棠,赵世棠,孙世棠……
竹曦如今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看。
李自牧从怀里掏出那张银票,展开看了又看,最后下定决心放进了竹曦的手心里。
今日的李自牧甚是古怪,就连竹曦也看出几分。如今莫名其妙地被塞了银票,这似乎预示着有大事即将发生。
竹曦的呼吸变得急促,好像一个死囚在等铡刀落下的那一刻。
小白感受到了竹曦情绪的起伏,从他的肩头飞走,扇着翅膀飞到了灯台边。
李自牧事无巨细地叮嘱着:“你拿着这钱总可以傍身,我已经和楼主说好,这钱随你怎么用,想走你就走,不走你就存着。你多防备点,别人也抢不走你的东西。”
“每日三餐,调理身体,这些你都要记得。冬日里的被褥棉衣别不舍得花钱买,往后看人要看准,跟人也要挑好的。”
他喋喋不休地说了许多平日里不曾说的话,好像要把这辈子所有要说的全在此时讲完。
“不要。”竹曦等李自牧讲完,也没看手里的钱是多少,又把它送回李自牧手里,“牧哥又不欠我的,我不要。”
也不管李自牧怎么说,竹曦侧身躺在了小床里侧,背对着李自牧,他的手还在止不住地颤抖。
他确实不应该要这钱。李自牧里里外外已经在他身上花了不少的银子,又时常照顾他的饮食起居,教他练武。这些时间若是折成银子,都是比不小的数目。
于情于理,他都不应该再从李自牧身上拿钱。
“牧哥……要走就走吧,我不拦你,但这钱我不要。”
李自牧握着钱叹了口气,转头看向灯台旁的小白。小白正歪着脑袋啄蜡油,被李自牧阻止,随后烛火熄灭,屋内一片黯淡。
再留一晚,就当道个别。李自牧最后一次躺在这张他连脚都伸不开的小床上,辗转难眠。这夜过后,他也是时候当回那个战无不胜的“李小将军”了。
竹曦原本缩在床里侧,过了半晌慢慢地往李自牧怀里靠了靠,他将手放在李自牧心口的位置,静静地感受着那熟悉的心跳声。
这次李自牧没有过多的推拒,而是自然地把竹曦拥在怀里。两人难得默契地没有和彼此说话,只是静静地等着东方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