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思言那么爱他,即使皇城内乱不休,他分身乏术,肯定也会给自己送粮食过来。
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当时候他对祁思言那份爱是多么的自信。
自信的后果就是,他等了近乎五十天,吃糠咽菜,城中百姓只能吃着树根,根本没有收到皇城的粮食,照理说祁思言收到情报最晚只需要十日,加上粮食怎么的一个月也就送来了。
可是祁思言没有送。
江清越等的几乎想回到皇城拎起祁思言的衣领质问他为何迟迟不送粮。
反而是与炎国相近的辽国给了粮食,还带了很多兵器。
送粮的是他的小时玩伴,时光早已把他打磨成一副温润如玉的俊郎少年模样,他说这是江家自己囤积的粮食,皇城抽不开人手,无法送粮,祁思言亲手写了信给他道歉,里面写了原因。
玩伴叫林逸景,端着一副失望的模样:“太子殿下说没有粮食,叫我们送江家屯了好些年屯的私粮,那日我去东宫,瞧见太子殿下的吃食,倘若太子殿下从口中省些下来,肯定就够粮食了,殿下的信你要瞧瞧吗?”
江清越本来就对祁思言不满,闻言眸色顿时更加冰冷了,掺杂着失望和憎恨,这五十天他死了多少弟兄和心腹,他怎么能妄想祁思言一个在皇城娇养每日吃着山珍海味的太子会懂百姓疾苦?
“一封信有什么用?信能让将士吃饱吗?”他冷冷地道。
他一掀战袍,直接走出了帐篷,头也不回地对旁边的信使吩咐。
“他写的信,我从来没看过,也不想看,往后如果再有祁思言寄过来的信,一律烧了。”
之后祁思言给他寄了多少信,他不知道,他只知道林逸景的到来让他感到无比熨帖,尤其是打完仗后有新鲜的热饭热菜,还有缝好的冬衣袄子,皮毛靴子用来保暖。
在林逸景的照顾下,对于远在皇城的祁思言,也是愈发的排斥。
后来,他班师回朝,祁思言带着大臣亲自过来接他,听人说他忙到半夜才睡,但还是早晨就开始收拾好,一直在这里等他。
“江清越!”祁思言语气里满是笑意:“你终于回来了。”
他瞧见祁思言疲倦澄澈的双眸满是期待朝着自己望过来,厌恶的撇开头,像是故意气他一般,伸手执起林逸景的手,走到祁思言的面前。
林逸景显得很意外。
他看向祁思言,语气带着几分害怕,穿着一袭雪白锦绣袍子,宛如一朵漂亮的小白花:“太子殿下?”
“我听说打仗的时候,太子殿下吃的都是山珍海味,可怜守城将士们吃糠咽菜啃树皮近乎两个月,太子殿下吃着边军将士的血肉,怎的反倒瘦了?”
祁思言彻底愣住了。
他宛如听到了什么让他极其不解的话语,一时间忘记了该怎么去回应,直接呆在了原地,被周围无数双眼睛看着,奚落的,嘲笑的,疑惑的,没有人对他表示出担忧与关心。
他过了片刻,像是终于从卡壳的状态中清醒过来,转头看向林逸景,垂眸看见二人牵住的手,第一次言辞厉色:“你没有给他看我的信是不是?”
林逸景双目中满是无措:“殿下,草民给了……”
江清越见此伸手把林逸景拦在身后:“不是他没给,是我没看,我从未看过你的信,这些东西根本比不上林逸景送过来的一旦粮食。”
这种时候还想着信,江清越只觉得失望至极,他回来的时候想,但凡祁思言好好的给他认个错,感谢一下林逸景,他可以原谅祁思言没有给他送粮食。
可是祁思言现在还想着那些乱七八糟的信,他不关心百姓的生死,不关心边疆战士的辛苦,高高在上吃穿不愁的太子怎么可能明白没有粮食只能啃树皮的绝望?
祁思言缓缓偏头,看向江清越的热情眼神逐渐冷却,仿佛是第一次认识江清越这个人,他深深吸了口气,好几次张了张口都无法说出话。
可能因为受不了这种打击,他的双目逐渐染上了些许红润,轻声道:“我还以为你是可以依靠的。”
“原来你竟从未在意过我给你写过什么,即使是真相。”
他背过身回宫,江清越这才发现,祁思言身后居然没有一个大臣,他的身边亦是空无一人,背影孤寂而寥落,那些老臣们根本没有人站在祁思言这边,都是不前不后地跟在他身后。
像是万人之上无人敢上前扰的帝皇。
江清越被那个眼神看的心里有些莫名的情绪,像是心里被人丢了一颗石子,无时无刻不在心口处硌着,让他的心总觉得不舒服,他将此归结为对于祁思言的反感。
他松开林逸景的手,垂眸皱眉,语气冷硬地问信使:“祁思言的那些信呢?他说的是什么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