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简单的一问,倒勾的齐非偶冷笑起来:“怎么?应求缘那小子连你母亲姓甚名谁、身家出处,都不曾告知于你?”
“父亲鲜少与我提及母亲,我只知她姓齐、闺名渺渺,难道与齐长老系出同族?”
应道生一出生便克死了生母,自小便为应求缘所不喜,就连这一点微末零星的讯息,也是从徐缓口中得知的。
“听闻母亲是为了避祸偶然逃到御兽宗地界,这才与父亲相识相知,据说其族出了叛逆之徒,将主家几乎赶尽杀绝,所以也不曾听闻有母族之人存世。”
齐渺渺的一生,便也只留下了这样单薄的只言片语。
齐非偶闻言却并不如何惋惜,反而淡然的点点头道:“你说的那个杀尽宗族的悖逆之徒,就是我。”
第九十一章
关于当年之事个中内情,齐非偶并不肯详细道来,只说是与旧时齐家观念不和生了嫌隙,最终走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
以一己之力屠戮全宗,却不曾被诸仙门联合起来诛杀,这可不单单是一句修行深厚能够做到的。
“我当年也算是仙门之中小有名气的灵医,单说灵府破碎、灵脉断绝这一例,只有我手上可有十之六七的把握治愈,这些人想着总要为自己与弟子们留一条后路,便不曾将我赶尽杀绝。”齐非偶说着,颇为不齿的哂笑起来。
长安这会儿已经从笼子里脱身出来,闻言却只是嫌恶的一撇嘴:“说的这般神乎其神,道生落难之时也不见你出手相助。”
相比于他的愤愤不平,应道生则显得很是豁达:“长老于我之间并无什么骨肉亲情可言,灵府灵脉回春之术耗费定然不小,况且以当时的情势来看……或许借故回到御兽宗才能保得一条命在。”
齐非偶倒不需一个后生晚辈来为自己开脱:“我当日途经御兽宗,恰逢齐氏难产、应求缘四处求医,倒是求到了我这里。”
“齐长老不会是趁……”趁着齐渺渺生产之际,将当年的漏网之鱼送上了西天?
若真是如此,这齐非偶便不只是狠厉阴鹜,实是大大的卑鄙无耻。
“浑说什么?我就是再丧心病狂,也不致对一个生产中的妇人下毒手。”齐非偶撩起垂落的白发,好叫两人将他的白眼看个分明:“你娘确是被你克死的。”
“天生道心者注定亲缘浅薄,之前道天宗那个纪渔溪不也是双亲不俱、孑然一身嘛。”
从前被指着鼻子骂‘克死亲母’时,应道生从不觉自己如此不堪,可如今被最不必扯谎之人断言道破,应道生反而生出一种诡异的轻松感。
像是从前一直悬在头上的利刃,终于在今日落下。
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说过便罢了,齐非偶很快便不耐烦的问应道生潜入道天宗,究竟打了什么主意,送药来此、又图谋了什么。
眼下齐非偶虽然与他“言谈甚欢”,但事关兽人隐秘与世间魔劫,应道生实在不敢保证这人会不会骤然倒戈相向,便只是推说自己被丘辰子抽走了灵脉、修为滞涩,这才想着寻个法子将之寻回。
“至于向齐长老献宝,也不过是想为温池星温师兄讨个恩典。”
可以说这青璇峰上下一心的桀骜之气,便是出自眼前之人,齐非偶虽然不知其中明细,却也能猜想出一二。
他这些年少见外人,温池星的名字在口中略转了一转,这才想起究竟是何许人也:“哦,那个木头石脑的小瘦猴子?怎的受了气还要巴巴的差人来找尊长告状。”
见那齐非偶迟疑着不愿应承的样子,应道生忍不住催道:“我们凌宝峰主多年相伴宗主身侧,说不得哪日便会有佳期传来,到时候温师兄春风得意,恐怕非但不会再受这些同门间的闲气,还会想着法子找补一二。”
程风鸢与丘辰子之事虽非世人所想,但拿来糊弄足不出户的齐非偶却也足够了。
拿到带有峰主私印的信物之后,应道生缩起了身形,又马不停蹄的去寻奚玉信。
不出所料,那日前来传信的瑶琴已经在门外等候,却不是为了接收法器。
“两位师弟来的不巧,师姐刚启了一炉丹药,怕是要忙上一些时日不能见客。”瑶琴说完转身就要返回,只是脚步又迟又碎,分明是在装腔作势。
应道生识趣的叫住了她,好声好气的说道:“既然奚师姐要成新丹,这储丹匣更是短缺不得,东西已经足数收在这囊中,师姐做主收下也是一样的。”
只是这瑶琴打定了主意要与他们端架子,见应道生好言相对,反而嗔怪的侧身避开道:“师弟这可是折煞我了,这东西既然是奚师姐指明要的,我怎好随意代为收受,师弟们还是先回去,明日再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