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手怎么可能出事,难道是……”
凌苍知道大哥的意思,怀疑云沐自行离开,心中一窒,又迅速否定了推想,云沐真要走何至于放倒暗哨,他根本不会惊动任何人。
“我去莲居看看。”凌苍抬起眼沉声喝令:“瑞叶凝雨,走。”
放心不下的玉承庭还是跟来了,一涉及那个少年,三弟的行为即超出了常规,不由得不悬心。
屋里确实很乱,凌苍瞥了一眼脸就白了。
案上玉坛岌岌可危的悬在桌边,短剑落在屋角,药瓶砸得粉碎,分明是外人侵袭才可能导致的场面。
玉承庭也在看,并不太担心,那个少年绝非易与之辈。
“主上的剑。”瑞叶触了触,与凝雨对视了一眼,俱是神色凝重,云沐不离身的短剑落在这里,不用说也明白意味着什么。
“碧落散有用过的痕迹,几乎一整瓶。”凝雨极其小心的审视着那堆破碎的瓷瓶,又拾起一旁的银烛细察:“烛芯上有伽蓝香。”
凌苍在看凌乱得吓人的床,手掌按着天蚕丝褥一寸一寸的摩过,又遁着一道几乎不可察的拖痕来到了桌前,案上的桌巾被扯至垂地,边缘有个极淡的指印,破裂的碎瓷边有几滴血,他蓦然闭上了眼,狠狠掴了自己一记耳光。
“老三!”玉承庭骇然拉开弟弟的手,俊脸上渐渐凸出了指痕,他却像完全没感觉。“你别急,穆公子武功超凡,说不定是自己……”
“他被人掳走了。”低哑的声音半晌才说出来,悔恨万分,痛入肺腑:“二哥说过他的伤,昨夜他定是旧伤复发了,完全没有应对之力,是我不该离开。”
瑞叶凝雨头一次听说,双双惊疑的对望,但知此刻不宜多问,只默默静听。
“你怎知他旧伤复发。”玉承庭也约略听二弟提过些情况,顿时察觉到严重。
“床上还有未干透的汗,只有痛到极处才……”凌苍说不下去,什么样的汗会几个时辰犹未干透,除了那般惨烈的发作,不复其他可能。
探过两名暗哨,皆是未察觉的时候被人从背后击倒,并未看清来者。
出了莲居,玉承庭满心茫然,如此无头绪的行事手法,该从何寻起。
多日未见的林御仁面色凝重,正待出行,瞥见二人又远远的扬起一抹微笑致意,风度绝佳,即使是对方脸色同样难看,也未曾表露分毫。
王叔忽然想起:“对了,这一带的眼线曾几次见过穆公子和林大人一道,看起来却又不熟,会不会是……”
话未说完,凌苍已走了过去。
“请恕冒昧,在下想请教林世叔一事。”嘴里说得客气,眼睛极是可怕,林御仁身后的侍从均已按剑在手,随时警惕。
林御仁摆了摆手,仍是温文有礼:“玉三公子请讲。”
“林世叔可曾见过莲居的穆公子。”
林御仁微微一怔,随即坦承:“我与他有数面之缘,相处之下颇对脾性,听闻他不见了,正待着人去寻。”
“世叔入住此间即是为他而来?”
咄咄逼人的问话令身后的侍卫夷然不悦,林御仁不以为意,淡淡的笑释:“数次打扰确实唐突,玉三公子这是怀疑我?”
“只是问问,林世叔最后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凌苍紧紧盯着林御仁,在厉锋多年,他察言观色之能不可谓不强。
林御仁面色如常,几乎想也没想立即答出:“三日前,湖里荷塘泛舟之时。”
凌苍盯了很久,确定对方没有说谎,剑拔弩张的气息终于缓下来,心头却更是紊乱。
“玉公子如此在乎穆公子……我得了消息,自会告诉你们。”看凌苍神情异常,林御仁忽然有了猜测。
“舍弟与穆公子交好,还望林世叔见谅,舍弟一时情急无礼了。”玉承庭拱手致歉。
“无妨,人之常情,人之常情。”
听着对方话语里调侃的意味,玉承庭苦笑无言,眼见弟弟上马奔离无心再说,腾身追了过去:“改日再给世叔陪罪。”
数骑绝尘而去,尽是厉声叱马紧迫之极。
林御仁在原地目送,身后的侍从上前一步:“这玉家三公子未免太过张狂。”
“不可胡说,派人去寻,”林御仁脸庞透出深思:“我们去莲居看看。”
避开了莲居的守卫,破碎凌乱的房间令人心惊。
林御仁在凌苍查过的地方又看了一遍,最后拾起了短剑,入眼剑柄上藤蛇曲致的微凸金字,再没了一贯的平静。
“真的是……霜玄,我儿,这次再不能错过了……”
低不可闻的自语,愁闷的眼睛无意识掠过屋角,停在了卡在剑瓶中的蝴蝶纸鸢上,多年前的记忆瞬时贯穿了思绪,短剑从指间滑落,铿然坠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