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鸢只恨不能以下犯上将许娇河的嘴给捂住。
阴阳怪气片刻,许娇河终于瞧见扶雪卿没那么高兴了,便满意地停了下来。
扶雪卿道:“说完了?”
许娇河问:“你还想听我说?”
扶雪卿合起手掌拍了拍,将候在殿外的般若唤了进来,指着跪满一地的惶恐女婢们道:“她们听到了不该听的秘密,除却听鸢以外,全部都处理了。”
“是,魔尊。”
般若抱拳应诺,便一手一个率先扯起两位女婢的衣衫,不管不顾要将她们拖行至殿外行刑。
而哪怕得知自己的命途将尽,这些女婢们也只是蜷缩成一团,并不敢求饶出声。
“等、等下?”
许娇河慢半拍的脑子反应过来,顶着满头沉甸甸的珠饰,就要扑过去阻拦般若。
她一边拦在般若身前,一边扭头怒视下达命令的罪魁祸首,“我同你不和,你迁怒他人做什么?”
“本座是欲海的主人,本座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扶雪卿理直气壮道。
见自家主人并不让步,身形微滞的般若再度行动起来。
他走位轻巧地避开了许娇河的阻挠,又拖着女婢们前行了两步。
许娇河见状,咬着牙妥协道:“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我收回刚才嘲讽尊主的话!”
扶雪卿问:“那娇娇乐意同本座成婚吗?”
卑鄙小人!
许娇河在心头怒骂,脸上不情不愿道:“……娇娇乐意。”
“那好,娇娇要记得自己说过的话。”
扶雪卿眯着狭长眼梢,宛如餍足的雪白波斯猫,“般若,你将她们带下去,消除她们的记忆。”
“是,尊主。”
听鸢也退下之后,殿内只剩下他们三人。
许娇河受扶雪卿胁迫,又觉得他狗改不了吃屎,从来不懂得尊重别人,于是抿起红唇生闷气。
扶雪卿也不急恼,伸手抚过铺散在铜镜前的琳琅妆盒,待指尖触碰到顶盖半开的秾丽口脂时,突然道:“本座记得,当初清思殿之上,那如梦世的攫念术内,呈现的也是你映在铜镜中的脸。”
许娇河起先还不解扶雪卿何以会对口脂产生兴趣,耳边忽闻重提的旧事,刹那间身体僵硬。
她怔怔地望着镜前,下意识道:“那日你也在清思殿吗?”
“当然不在。”扶雪卿微笑。
许娇河的余光捕捉到静默站在角落的游闻羽衣角,灵光一闪:“那便是游闻羽告诉你的。”
扶雪卿不答,续道:“你就从来不好奇,那画面中来不及出现的后半段内容,会是什么吗?”
“还能是什么,不就是你利用控魔印操控我去偷藏宝库的娲皇像?”
许娇河不清楚扶雪卿为何要在婚礼之前提及此事。
但是随着他言语的步步深入,许娇河勉力克制在心底的怒意又如燎原之火般再度重燃。
“哦,如果是这样,证据确凿、将你直接发落岂非更好?”
扶雪卿凉凉地反问道。
“那还不是因为我——”
许娇河突兀住了口,眸中溢出一缕若有所思的暗芒。
然则勾起人的无限心绪之后,扶雪卿不再尽职尽责地解释,反倒扮起了哑巴。
许娇河盯着他得意而可恨的眉目,电光火石之间,倏忽产生了一个过去从未想过的猜测。
如果有人,从一开始就算定了,攫念术的记忆只能放到一半呢?
如果那消失不见的控魔印,只是一个迷惑人的幌子呢?
云衔宗中的魔族内应,陷害自己的手段不会那么粗浅。
他处心积虑,布置下了天罗地网。
……是游闻羽做的吗?
倘若是他,这时候扶雪卿告诉自己真相又有什么意义。
许娇河禁不住唤了一声游闻羽的名字,怀疑地问道:“你早就知道是不是?”
是知道她的特殊命格。
也是知道她和纪若昙之间真实的关系。
许娇河的询问包含了千言万语,但没有等来游闻羽的答案。
而另一头,放出鱼饵,顺利等来猎物咬钩的扶雪卿,则俯下身体,伸出手指温柔拂过她眉边的金色纹路,平静地说道:“只要你同本座顺利成婚,本座便告诉你心心念念的真相。”
……
辰时中刻,取代荡钟响起的是来自四面八方的号角声。
令天地震动的隆隆声中,雪月巅大开东南西北四道封门。
欲海之内,皆来朝贺。
日光漫过青琐,玄衣拂过丹墀。
许娇河被束缚在最华美的长袍中,手持玉笏,头顶后冠。
万众瞩目的时刻,她脑海里心心念念的,却仅仅是一个真相。
究竟是谁。
究竟多少人在戕害。
自己这一副肉体凡胎,怎会招惹来那么多的谋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