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群士兵的铠甲从头盔到铁靴,全副武装,把人包得似铁桶,左手持盾右手持枪,在露头的一瞬间,就已经厉喝着成群冲来,袭向猎场看台。
“这是在干什么!?”秦乐窈从没见过这种阵仗,被吓了一大跳,那大片的士兵踩出剧烈烟尘,简直与战场冲锋无异。
但毕竟皇帝还在这坐镇着,秦乐窈心里不是太慌张,她看见下方有士兵冲出去对阵护驾,原本以为很快就能制服这些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一伙人,却不料那林子里冲出来的铁骑却是源源不绝,人数占了大优势,竟是将梁帝的卫兵冲得溃不成军。
与此同时,四面八方的山林都传来了冲锋陷阵的低喝声,这方狩猎高台成了众矢之的,秦乐窈头皮发麻,此时此刻方才意识过来,这怕是在有生之年竟是给她见到了一次活生生的造反谋逆。
场面很快就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羽箭破空声,刀剑相撞的铿鸣声,还有人群此起彼伏的惊叫,秦乐窈看见了下方手起刀落血溅当场,也听见了撕心裂肺的护驾叫喊。
烟尘四起,叛军冲向高台,到处都是仓皇逃命的人流,秦乐窈慌不择路一时间也不知该往哪个方向跑,想着离威北王夫妇的看台不远,正往楼梯下了几步,迎面撞上一个冲上来的叛军,那人刚举起长刀欲砍,瞳孔陡然放大,被人从身后一剑穿心,就这么直直倒了下去。
争命收剑上前,年轻的护卫此刻还不忘礼数,揖手道:“夫人,此处危险,快随我走!”
争命的功夫秦乐窈是相当信得过的,她一路跟着他从高台后面绕过去,少年的每一剑都能精准刺穿敌军咽喉胸膛,将她往台后避人的树林里带。
秦乐窈边跑边问:“不去高台吗?王爷王妃还有陛下应该都在那。”
“高台被包围了,全是叛军。”争命紧张警戒着周围断后,跟上她的脚步催促道:“夫人快些,我还要再折回去救其他人。”
“好,多谢少侠救命之恩。”
林木似乎是将外面的激斗喧闹声隔开了些,秦乐窈跟着争命躲进来,竟是意外地瞧见前面有辆停靠的马车。
一袭深蓝纱衣的姜槐序站在那,一手执着折扇轻轻摇动着,见着她过来,温文尔雅道了一声:“秦夫人。”
秦乐窈不解看着他:“姜先生?您怎么在这里。”
因着说要陪伴恩师墨仲恩,此番随天子前来狩猎的大臣中,并没有大学士姜槐序在。
姜槐序随手往前面林外指了指,“我过来看看情况。”
“这里挺危险的,好像是有人在谋逆……”秦乐窈话音说到一半,意识到了些什么。
她后知后觉重新看了一眼面前的姜槐序,背后立刻就出了一把冷汗。
“主子,人带到了,属下先告退。”争命冲他揖手复命。
“……”秦乐窈指尖发麻。
她见过争命那飞檐走壁的轻身功夫,在他面前逃跑连试都不用试。
姜槐序看着外面的动静正兴起,点头道:“嗯,去吧,自己小心。”
“是。”
两个魁梧的护卫上前来堵住秦乐窈的退路,姜槐序轻声笑道:“秦夫人,请上车吧,不用害怕,睡上一觉,咱们就到了。”
斯文人绑人的手段都要温和些,秦乐窈鼻间闻到一股异香,来不及思考什么,便浑身酸软无力倒下了。
再醒过来的时候,她隐约听见了马车行驶的声音,车厢里是昏暗的,看起来外面应该已经天黑了,但她的身子还没从那药性里恢复过来,仍然使不上劲,只能斜靠在车架边上。
没过多久,车停了,车门被人打开,她重新闭眼装晕。
有人将她抱了起来,没有开门声,但应该是把她带进了室内,因为外面夜风的声音没有了。
她被平放在了床榻上,然后那人便退了出去,将门锁上。
屋里半晌安静之后,秦乐窈才慢慢试探性睁开一条眼缝打量,周围光线极其昏暗,没有人,陈设也十分简单,只有床和桌子,桌上有个木制的水壶。
许是那药性也影响到了脑子,秦乐窈觉得人昏昏沉沉的,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姜槐序要反叛。
但这朝中人朝中事,秦乐窈自知是个门外汉,也就不白费那脑子去思考这档子事了,总之她这么一个挂着空名的嘉平县主必然是轮不上被这么大费周章地捆来,对方的目的无非还是为了牵制赫连煜。
秦乐窈叹了口气,一个姜槐序,一个争命。
一个是朝中举足轻重的肱骨之臣,一个是赫连煜身边很受信任器重的近卫。
从前根本就不会去怀疑的两个人。
所以这场祸事,应该是远比他们预料中的还要棘手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