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君夫人摇头惋惜:“作茧自缚。”
闲谈间,两碗素面端了上来,时聆以为是小二上错了,正准备叫人拿回去,就听见“哗”的一声,桌边的木凳被拉开,季陈辞坐下道:“是我点的。”
时聆托着脸将面推了过去,岂料他又推了回来:“给你的。”
“嗯?”
时聆眨了眨眼,也没客气,接过尝了起来,含糊道:“还行,你怎么不点?”
季陈辞轻描淡写道:“我食欲不振。”
这话感觉怪怪的,像是在挖苦她,时聆投箸刚要呛他,对面的君夫人“噗嗤”一笑,眼神暧昧地揶揄道:“我就说么,当初在君府,你俩可不像兄妹的样子。”
季陈辞移开视线面不改色,只是耳尖变得通红。
时聆冷哼几声,继续埋头吃面,不一会她扬声道:“小二,再来一碗!”
小二乐呵应道:“来哩——”
君夫人随口问道:“那你等会要去乌山瞧瞧么?”
提到乌山,时聆身形微滞,心中五味杂陈,良久,她呢喃道:“没什么好瞧的。”
汤面见底,君夫人放下竹箸,拿出罗帕轻拭唇角:“我在襄城待了太久,久到快要忘记自己是谁。”
“河山万里,我却从未见过。”君夫人带上帷帽起身告辞,言语中满是洒脱,“曾经的我为别人而活,这一次,我要为自己而活。”
她要逃离那个叫“襄城”的枷锁,踏遍这世间每一寸土地。
从此海阔天空。
时聆笑着揖礼:“那便祝夫人,得偿所愿——”
君夫人回以一礼,接着走入人群中,很快消失不见。
目送她远去,时聆由衷地替她高兴:“真好。”
季陈辞收回目光,见她第二碗面也吃得差不多,便淡声问道:“还要再来一碗么?”
认真地想了会,时聆拒绝道:“不了,吃得有些多了。”
“还行。”季陈辞掰着指头数道,“也就六碟糕点、四个馒头、三个糖人和两碗面罢了。”
时聆“噌”地一下站起来:“走了走了。”
说完她快步离去,季陈辞面上浮现浅淡笑意,飞快地付了帐然后跟了上去。
时聆向着乌山的方向遥望许久,也不知如今的伽和寺是何种模样,她垂下头盯着鞋尖,眼底划过一丝落寞。
物是人非,何必再念?
怅然叹息,她转身离去。
选了块荒凉僻静的空地,时聆举目张望,确认无人后,她手持长剑,不紧不慢地划了个传送阵。
身后,季陈辞款款而至,时聆头也没抬,只伸手道:“借我张符。”
季陈辞放慢了脚步,在袖中摸索起来,待他取出符准备递到她手上时,却发现自己身处迷雾之中,哪里还有时聆的身影?
他惊觉不对,指尖骤然收紧,他环顾四周,浓厚的黑烟袭来,天色猛地沉了下来,霎时间眼前昏暗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空中隐约传来女子的啜泣声,晓莺婉转,季陈辞顺着声音瞧去,并未看见有人出现。
阴暗之中,他的余光扫到一抹绛红裙摆,正随着步伐飘然摇晃,尾端金丝绣着鸾鸟戏牡丹的花案,是时聆喜欢的纹样。
他连忙追去,可始终赶不上她的脚步,忽然她停了下来,似乎要转身,季陈辞心知不可能是她,却还是想一窥究竟,于是他伸手朝前探去。
令人意外的是,他没有碰到任何东西,红裙瞬间消失在视线里,唯有朦胧渺茫的薄烟。
没过多久,缭绕的云雾逐渐消散,恍惚中出现一道素色身影,不难看出是位年轻姑娘。
晦暗中,那姑娘撑了把六十四骨油纸伞,不停地揉着脚踝,看样子是崴到了,时不时抽泣几声。
“公子。”
她温和呼唤,依稀带着哭腔,像山间传来的悠扬钟声,空灵而飘渺。
季陈辞站在原处无动于衷,仿佛没听到任何动静,眼睛都不眨一下。
见他没有半点反应,女子有些不甘心,又拖着长长的尾音娇气道:“公子!”
捏着符纸的手掩在袖下,季陈辞犹豫片刻,还是选择收起符纸,低低应了一声:“嗯。”
他终于出声,女子柔柔笑着,素雅的纸伞下伸出一只白皙纤长的手,远远地指着他:“公子您瞧啊,奴家的脚受伤了,实在是动弹不得,不知能否向公子借些东西?”
这话倒是比故事里的长多了,季陈辞心知肚明,却还是接着她的话往下说:“借什么?”
下一秒,女子缓缓抬伞,露出空洞的双眼,嘴角勾起阴森诡异的笑,令人毛骨悚然,她朱唇轻启,冷冽的嗓音犹如千年寒冰。
“你能把骨头借我么?”
第47章 如郎
◎阿姐们都没去外面看过,你可得替我们好好看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