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怕孤。”这话几乎带着笃定。
“嗯?”苏婉禾并未想到裴珣会问这样的话。
看着那张仿佛不谙世事的小脸,裴珣将手中的书卷一放:“不然你为何站得那样远,是害怕孤吃了你不成?”
苏婉禾彻底拿不准裴珣的意图了,手中的帕子已被她绞得失了形状,她被眼前调侃的话弄得一愣,看着那道凝视的目光,必要的礼数她并没有忘:“太子殿下龙章凤姿,贵不可言,臣女待太子自然是心存崇敬。”
“既然心存崇敬,为何一而再,再而三欺骗孤?”掷地有声的质询惊得苏婉禾抬头,只一瞬间,就与那道锐利不容忽视的视线对峙,苏婉禾的心口仿佛被一道巨大的力量攥住,让人喘不过气来。
“你可知,欺君之罪,是何下场?”裴珣并不给苏婉禾反应的时间,一道又一道的质询仿佛已经给苏婉禾宣判了死刑。
苏婉禾知道自己还是躲不过:“臣女愿听凭殿下处置。”
苏婉禾自小从未犯过大错,如今竟一不小心就惹到了未来的天子头上,还是欺君之罪,十几年不敢行差踏错,都付之东流。
她绞着帕子,闭了闭眼睛,绝望地想到至少要保住恪儿和祖父,正欲开口的时候,被一道声音打断:“罚你——抄五十遍《论语》。”
苏婉禾瞪大了眼睛,满眼的不可置信,又被裴珣冷淡的眼神劝退:“你有意见?”
“不——”
“那就抄一百遍,好好学学何为忠君守礼,什么是温良恭俭让,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如冷玉沉金般,一寸一寸落在苏婉禾攥紧的心口上,借着马车内的宫灯,苏婉禾看见裴珣目光的沉冷傲然,看不出太多情愫,却如深夜的海面,不知何时的惊涛骇浪。
他犹如骨扇修长的手放在桌案上,慢慢品着杯中的香茗,刚刚进来的时候并未注意,此刻才知是蜀地的玉叶长青,悠长的清香安定着人心。
“谢过太子殿下,臣女一定谨遵太子教诲,时刻谨言慎行。”苏婉禾对于这处罚着实没有想到,先朝也有抄书惩罚的先例,虽这一百遍多了些,只要她多花些时间,总归不是什么难事,她收紧的心口渐渐松懈下来。
这一切都落在了裴珣的视线里,他还是端着茶盏,并不言语,直到外面的车夫传来声音:“殿下,侯府到了。”
马车陡然停下来,震得室内一晃,苏婉禾侧身并未反应过来,等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明明是温热的触感,可她的背后却生出一阵凉意。
“苏娘子,打算坐到何时?”男人眉眼微抬,对上她微抿的唇瓣。
第7章
马车外,车夫伫立在前,面无神色,只有云枝拿着手中的灯笼心中忐忑。
虽不知自家娘子什么时候和太子有过交情,但从太子殿下肃然的态度看来,怕也不是什么好的交情。
亏她先前还觉得若是太子能够为娘子做主,侯府会因此减少很多的磨搓,眼下看娘子处境,只觉得是自己异想天开。
好在这是夜里行事,太子殿下的车马到过侯府这件事并不会被他人知晓,也给娘子减少些许麻烦,毕竟娘子可是有婚约的人。
眼见正门已经打开,云枝半晌不见里面的人出来,更听不到里面有什么声响,若是平日,她定要提醒娘子,可如今她是嫌自己的脑袋太重才会多此一举。
马车内,苏婉禾在触到男人温热的气息时,脑中便一片空白,她不知是何时事情才变成了这样。她几乎逃一般地起身,丝毫不敢看男人沉沉的目光,好不容易才获得的赦免,可不能前功尽弃。
裴珣站起身来,整理了散乱的ʝʂց衣摆,又是一副极具压迫的身姿,肩宽窄腰,镶金锦袍,衬得他长身如玉,他的眉心浅浅皱起,凝视着苏婉禾。
“殿下恕罪。”苏婉禾交叠着双手,跪在马车内,她几乎已经预想到裴珣心中定是已经对她有意见。
“臣女绝非故意,也并非是欲擒故纵的手段,请殿下明察。”
裴珣看着面前跪地的女子,腰身微弯,月白色的云雾绡裁剪得当,从他的视线看去,峰是峰,臀是臀,玲珑曼妙间一把细若杨柳的腰身恰到好处。
因为触及过,他知道那腰有多细多软。
裴珣并未收回视线,而是走了过去,苏婉禾看到一抹镶金锦袍落在眼前,头顶上一道沉沉的声音响起。
“抬起头来。”
几乎不容忽视,苏婉禾抬眼便看到与自己贴近的男人,除却熟悉的苏合香,一股彰显身份的龙涎香落入了鼻尖。
“孤说过要罚你吗?”男人的语气带着一丝戏谑,淡然,是苏婉禾没有料想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