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一笑:“我全都具备。”
哈哈,酒桌上的人笑做一团。那身边陪酒的妓女,更是在他面上轻轻一亲,轻浮得很。
若微正色说道:“百行以德为首,你好色不好德,怎么能说都具备呢?”
那人闻听,初时一愣,随即面带惭愧之色。有些恼羞成怒,刚待开口回击,他身旁一位锦衣公子将手中折扇轻轻点了一下他的手背,眼中尽是制止之色。于是他生生的将话又咽了回去。
若微目光一扫,这才发现原来桌上还有两位公子。
坐在负心人左手边的那位,看起来十七八岁,长得很特别。精致的眉眼,闪烁着调皮的神情,此时正带着七分的好奇含笑看着自己。
那种含笑的温雅,眼光掠过后仿佛还有的探究,含而不露。
而坐在负心人右手边的这位,就是刚刚出手相阻的那人,他略显老成,长得十分英俊。五官棱角分明,眼神中有一股刀锋的凌厉霸道之气,还有一点儿亦正亦邪的感觉。此时正手拿酒杯,慢慢品味,仿佛周遭一切都充耳不闻一般。
若微打量着他们,有片刻的走神儿,然而看到他们身畔都各有一名歌妓相陪,不由厌恶,于是说道:“自比文人雅士,却如此轻浮寡义,传了出去,就不怕人轻视?人品如何一望便知,空有一张玉面亦是枉然!”
负心人转过身,定定的看着若微,有一时的恍惚,拱手而言:“受教了”!
“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灼之言,想你也是有所苦衷,只是你既然已经将人迎娶到家,就该好好相待,也许你妻子文采德行,女工孝义都不输于人呢。”若微续言道,“你放下心里的芥蒂,就会发现她身上的闪光之处。”
那人轻哼一声,仿佛并不认同若微的话,然而看着满座众人,也不知是羞还是恼,终是强忍着点了点头,在桌上放下一锭银子,遂领着妻子下了画舫。
“小姑娘,看不出你小小年纪还有几分侠义之色!”妓坊上刚刚那位吟诗的姑娘打量着这一群人,话是对若微说的,而眼睛瞄着的却是朱瞻基,朱瞻基微微一窘,拉着若微的手就欲往外走去。
“慢着!”那女子脸色一变,“你们几个,不请自来,上得船来,三言两语,支走了我的客人,也不对我有个交待,这就要走了吗?”
那语气中透着一股清冷和威胁,咸宁在宫中一向被娇宠惯了,何曾有人这样在她面前放肆过,立时就恼了,几步走到她面前,凤目怒睁:“不然,你还要怎样?”
“哼!”那女子轻哼一声:“你说呢?”
此时桌上剩下的两位公子,对视之后,笑而不语,均作壁上观。
若微从手上退下一只玉镯,走过去放在桌上:“这样可以了吗”
“若微,不必如此!”咸宁出言阻止:“我看她能如何?”
若微轻轻拉了拉咸宁的袖子:“公子,她也不是故意与咱们为难,各行有各行的规矩,咱们扰了人家,不如此,恐怕她们对上也不好交待!”
咸宁脸上仍是气鼓鼓的。
若微转过身,又对那女子说道:“姐姐虽然在这画坊上做着与人陪笑的营生,只是需记得莲之可贵就在于出淤泥而不染,身处湖中不能选择,但是做莲还是做蒲,却是由得自己的,今日莲花生日,我们相遇,也算有缘,我送姐姐一句话‘花容兼玉质,侠骨共冰心’。”说罢深深一个福礼:“今日之事,全凭一时义气,多有得罪了!”
第三十九章 相交
那女子显然出乎意料,她很是恍惚,虽然知道这个小书僮是女孩子,也知道他们几个衣着华美,举止不俗,却没有想到,她小小年纪会有这样的见地。
她拿起桌上若微放的那只玉镯,“这个,我留下”,随又从自己头上拔下一只金钗,递给若微。
四目相对,胜过无数的话语,唯有相知。
若微展颜一笑,伸手接了,并不推托:“谢谢姐姐!”
“你说的句句如珠,只有一句错了,这船是我的,当初被别人所卖流落烟花,如今确是自己当了主人,我就是这附近媚春坊的老板,即使是下贱如妓,人人唾弃,我也要自己做主。”她目光真挚,眼中含泪,对着若微,不像是对着一个小孩子,却像是多年相交的知已良伴。
若微眼中一热,点了点头,再也没有说什么。
“除了这画坊,在秦淮河畔,就是媚春楼所在,你可以到那里找我!”她面露和色,眼中有期盼之色。
若微点了点头:“我一定会去看你的”,她举着手中的金钗,“以它为凭!”
“我叫羽娘!”她眼中的泪水闪烁着,不知为何喜为何悲,只是觉得如同遇到多年未曾谋面的老友,那般亲切难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