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周身那股高门郎君的淡雅气质未减,依稀还有往日之风。
见到丁若溪,他脸上立马挂起笑迎过来,但转瞬想到什么,皱着眉关切道:“不是和你说过很多次了吗?若无事的话莫要回来,被有心人瞧见不好。”
丁家没落前锋芒太盛,树敌无数,而今一朝猢狲倒,昔日那些仇家如盯缝的苍蝇般时刻盯着他们,想要揪出他们的错处,于是,丁若溪出嫁后,丁若华以防万一,刻意叮嘱让人少回来。
而丁若华虽侥幸活下来了,可骤然从从前养尊处优的贵公子生活落入今日朝不保夕的境地,余生是不可能再进朝廷效命了,他又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干不了体力活,眼下只能帮附近的街坊邻里写写家书贴补些家用,若万一连这份微弱的收入也没了,简直是雪上加霜。
丁若溪怕丁若华得知自己合离的事忧心,忙撇开脸,胡诌道:“我出门办事刚好路过此地,就拐进来看看你们。”
见丁若华又想如以前那般赶她,丁若溪赶在他开口之前忙道:“吃完晚饭我就走。”
丁若华对这个妹妹没辙,就赶紧令连枝烧饭。
吃的也非常简单,几盘青菜,清汤寡水的粥,只能勉强饱腹,更别提什么营养了,但能活着总归是好的,故而这顿饭吃的也算其乐融融。
然,丁若溪还没和人说上几句话,季无便匆匆赶来接她。
丁若溪脸上挂的笑顿时落了下去,临走时将攒了几个月的月银递给丁若华:“我手头里暂时只有这么点,五哥先拿去用。”
丁若华执意不肯接,最后推脱不掉才慢吞吞的把银子收下,一脸黯然道:“是我连累了你们。”
丁若溪听不得这话抿着唇道:“日子会好的,五哥不要泄气,等过些天我再来看你们。”
丁若华“嗯”了声,见丁若溪转身要走,又把人喊住细细叮嘱道:“昭昭,别怪五哥多嘴,夫妻相处不易,有时候有些争吵在所难免,彼此相互忍让一些,也就过去了。”
她这皎洁如月的五哥估计是早就看出了她的不对劲,却一直强忍着,直到此刻才忍不住规劝她两句,在他眼里她的闹脾气,许是就是和苏慕凉拌嘴吵架吧。
她也多么希望自己和苏慕凉的这次置气只是吵架,可偏不是。
丁若溪眼眶霎时红了,她没有辩驳乖顺的点了下头,登上了马车。
一连两日,苏慕凉都没来找她,婆母对外称她身子不适,谢绝了众贵女进府跟她学琴,因此丁若溪也落个清静,心绪渐渐的平静许多。
这日清晨,她吃完早膳刚走到院子里,苏慕凉已不顾巧儿劝阻步覆匆匆的从外面进来,一脸愧疚的要来握她的手:“昭昭。”
与此同时,一道清越的嗓音也一并传过来:“二弟”。
跟在他身后的,俨然正是长兄苏会。
第17章
苏慕凉诧异回头:“长兄,你怎么来了?”
说完话忽然想到什么,苍白的脸上显出几分窘迫狐疑,反问道:“还是上次你说的军营的事?”
丁若溪趁着苏慕凉注意力被转移,转身快步进了屋子。
苏慕凉因这一打岔再转头看丁若溪时,便见巧儿啪的一声把房门反锁了,不由一噎,失魂落魄的抬脚就要追过去。
“嗯,这事紧急耽误不得。”
苏会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眸色微动,但他既然要成全丁若溪离去的心思,便不得不做那棒打鸳鸯的恶人,当然是能不让两人见面就不见面,淡声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随我来。”
苏慕凉在祠堂跪了两日直到今日清晨才被放出来,还没给妻子说上话就又要被苏会喊走,自然是百般不情愿,可也知正事要紧,最后扭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才一咬牙走了。
待两人走到书房,苏慕凉满脸歉疚的解释:“前两日长兄让我忙完去找你,我这两日被阿耶罚,还没来得及过去,长兄莫怪。”说罢还偷偷抬眼瞄了苏会一眼。
“不妨事。”
苏会面无波澜的点头“嗯”了声,似丝毫没受他和丁若溪闹合离这件事的影响,走去靠南墙的紫檀木书架旁,从中抽出一本薄薄的本子,提起了正事。
“军中账目出了问题,这上面记的帐和实际剩下的银子有出入。”
苏慕凉见状才彻底放下心,接过账目看了一眼,随即面色微变。
如今是乱世,远在京城里的皇帝十年里换了三轮,国号也从大齐,换成了大魏,那些被血与剑更迭下来的前皇室宗亲没被彻底清除的势力,散落在大魏境内各处,强占当地山头成了一个个山大王。
这些山大王们,为了生存打劫过往官道的朝廷官员抢夺钱财,一边圈地招揽附近的流民壮大势力,只几年时间,便从原本不足为惧的几十人,渐渐成了有数千规模的坞堡,其内部俨然是个小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