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匆匆而过,如白马过隙。
五六日光景过去,林林身子大好,这日天气放晴,万里无云。
林林嫌在屋中待的闷非要出门玩,丁若溪到底拗不过他,只得给他穿上厚厚的衣服,牵着他的小手出了门。
两人刚要穿过客栈前厅,恰好撞上钱念戚带着几个随从进入客栈。
两人视线猝然在空中相撞,钱念戚紧紧的凝视着她,眸底似乎有千言万语。
丁若溪下意识就想掉头就走,可脚步却如同在地上扎了根,挪动不了分毫。
外面天光正盛,斑驳的日光透过门扇撒在钱念戚头脸和肩膀上,仿佛给他浑身渡上了一层暖意,就连他身上穿的墨黑长袍也变的亮堂许多,平添了几分人情味。
而苏会从不穿这么深的颜色的衣服,两人到底还是有些不同的。
丁若溪刚如此想着,林林已挣开她的手,如雀鸟投林般朝钱念戚冲了过去,奶声奶气的喊他:“阿耶!”光这样还不够,甚至还抽噎着紧紧抱着钱念戚的大~腿。
丁若溪被这一声惊的心肝乱颤,忙制止道:“林林!”
男人抬眸看她一眼,随即弯腰将抱着他大~腿的林林抱起来,他曲起食指剐了下林林的鼻梁,笑的如皎月般明亮轻快:“林林的病好了?”
林林仿似没听到她的警告,双臂搂着他脖子不撒手,小脑袋抵着他颈窝,委屈的奶声奶气道:“嗯,阿耶,你在梦里给我说的话我都记着呢,我有好好吃饭,好好喝水——”
丁若溪忙快步走过去,伸手就要把林林接过来,急声解释:“林林,他不是你阿耶,快下来!”
林林听到这话,懵懂的大眼睛里霎时蓄满了泪,眼看又要哭:“他就是我的阿耶,我生病的时候看见过他,还叫了他,他没拒绝,还给我擦身子来着——”
丁若溪心里乱做一团,正不知该如何回答才能伤到孩子。
林林哭着催促钱念戚:“阿耶,你快和阿娘说,你就是我阿耶,你是来接我和阿娘回去的。”
丁若溪见他不听劝,终是动了怒拔高音怒斥他:“林林!”
林林从未见自己阿娘这般严厉训斥他,吓得双肩一抖,缩进钱念戚怀里,身子轻~颤止不住的掉眼泪。
钱念戚见状眼光复杂的看了眼丁若溪,“孩子年纪还小,莫要吓到了他。”
说罢,轻拍林林的后背缓步出了门,边凑在林林耳边小声安抚:“林林说的都对,只是阿耶还有些事情没有办完,暂时还不能带林林和你阿娘回去,等我忙完了,再来接你们好不好?”
林林抽噎着从他怀里抬头,满脸希翼的怯怯的问:“真的吗?”
“要不然我们两个拉钩?”
钱念戚似是将孩子的话认真听进去了,他眸子一转,伸出自己的小手指。
林林忙捉住他的小手指拉起了勾,眼看丁若溪就要追上来,他忙擦了把脸上的泪小声道:“说过的话不能反悔!”
钱念戚言之凿凿的承诺:“一定。”
林林这才蹬着小~腿从他身上下来,两只小手垂在腿边,耸拉着小脑袋,一副做错事又不敢面对的模样。
丁若溪追上来就看到这一幕,心疼的无可复加,忙把林林抱起来,歉疚的对钱念戚道:“实在对不起,林林这孩子因为从小没有父亲,所以见到生得好的男子都说是他父亲。”
林林似是不满意她这般诋毁他父亲,将小~脸蛋扭过来,扁着嘴小声反驳:“我才没有,是舅舅有次说漏了嘴,说我长得随我阿耶,还说我阿耶是生的极好的人。”
丁若溪:“..........”
钱念戚闻言古怪的笑了下,嗓音清冽如甘泉,和以往都不同,“无碍,而且他本来就是——”
说到此处似是想到什么,蓦地住了嘴,语气恳切道:“他和我儿子年龄相仿,眼下我儿子不在我身边,唤我一声阿耶,反而让我觉得满足。”
丁若溪本被林林口口声声叫他阿耶别扭着,闻言脑子懵了下。
原来他已经娶妻生子了,而她前几日竟还怀疑他,真是罪过。
在男人看过来的视线里,丁若溪也忘了窘迫,忙咳嗽了声掩饰尴尬,磕磕巴巴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可话越说越糊涂,到最后竟不知该说什么了,耳朵尖红红的,直抿紧了唇。
最后还是钱念戚帮她解了围,他垂在袖中的大掌微握,似克制着某种冲动,眸色深深的轻笑:“三娘子还记得前几日许诺在下的事吗?”
见他提起了旁的事,丁若溪才自在些,点头:“记得,钱郎君可是有事要我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