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话音方落,只听有人惊呼一声,刚还运筹帷幄的苏会,竟是生生疼晕了过去。
营帐内顿时人仰马翻,阿满如牛般的嗓音传遍整个大营:“军医,军医何在,速速前来替刺史治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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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江晔败北,阿满率领一万将士趁势追击,将对方杀个片甲不留后胜利归来。
军中无人不佩服苏会的兵行险着的同时,又为他的伤势所忧心,只因苏会自那日自伤身体后便一直昏迷不醒,直到今日才勉强能睁开眼,可在得知胜利后,苍白的脸上除了显出几丝笑意外,一直有些心不在焉的。
阿满端着熬好的药汤,正要进入营帐侍疾,忽然瞥见秦用行色匆匆的赶来,一喜,忙将人拉到一边揶揄道:“我们仗都打完了,你怎么才来?是不是刺史家里来家书了?”
秦用一张脸憋的通红,支支吾吾道:“这,这.........”
这时,本在营帐内昏睡的苏会,沙哑的嗓音从帐内传出:“进来。”
秦用忙朝阿满拱了下手,快步进了营帐。
苏会左手艰难的撑着床榻坐起身,昏暗的帐中,他脸色惨白,眉眼间藏掖着挥之不去的疲惫,双~唇因高热而脱皮,整个人看起来憔悴不堪,可脸上那双眼睛却炯炯有神满是期待。
见到秦用,苏会扯唇轻笑起来:“可是三娘给我来信了?快拿来让我瞧瞧。”
这些天他没有一日不在想她。
甚至恨不得插上翅膀立即飞回去找她。
秦用额头上霎时冒出一层冷汗,磕磕绊绊道:“三,三娘子,三娘子并没给郎君写信。”
“估计还在生我的气。”
苏会话虽如此说,可脸上的神色却不复刚才喜悦,甚至看起来还有些落寞,但他很快又抬起眼复又笑起来,“你过来,我这有几封信交给三娘。”
秦用亦步亦趋的上前,接信时双手都是颤抖的。
苏会见状终于察觉到不对劲来,皱眉道:“这么支支吾吾的做什么?可是三娘出了什么意外?”
秦用再忍不住“扑通”一声跪下,以额触地:“郎君,您人刚走,三娘子就把您对她所为全部告诉了王爷,王爷听后大怒,依三娘子所求,将三娘子放走了。”
苏会先是一愣,随即憔悴的脸上显出不可置信来,他犹不可信,似是难以接受的喃喃道:“走了?又骗我,她怎么敢!”一双厉眸却霎时变得赤红。
巨大的被欺骗感铺天盖地袭来,令他一颗心仿佛被人按在泥里反复践踏。
痛,比撕碎他一百倍还要痛,头一阵阵眩晕,双脚仿佛踩在云端。
他也终于理解了她在得知他欺骗她时,那种万念俱灰的感受是什么滋味。懊恼,悔恨,不甘,齐涌心头,令他的心寸寸变为灰烬。
可她是他的命!
他不能失去她,哪怕她恨他。
苏会不顾伤痛猛地掀开被褥,摇摇晃晃的就要站起身,脸上的痛意转为疯狂,“不要紧,我把她再抓回来便是。”
说完喉咙似被什么堵着闷的发~痒,忍不住咳了一声,有什么从嘴里涌~出,滴落在衣襟上和他给她写的那几封信上,触目惊心。
秦用面色骤变,抢上来高呼:“郎君。”
下一瞬,只听“咚”的一声,苏会已面朝下轰然倒地,一动不动。
秦用吓得魂飞魄散,大声朝账外喊:“军医,军医!”
第79章
“啊——”
颠簸的马车上, 睡在软榻上的丁若溪,紧闭眼皮下眼珠快速转动,嘴里溢出一声痛苦的低喃。
在旁边坐着缝小孩衣服的巧儿, 见丁若溪醒了,忙放下手中伙计, 将人从软榻上扶坐起来, 一脸担忧的问道:“可是又是噩梦了?”
丁若溪瓷白的额头上沁出一层冷汗,眸底还残留着惊惧之色,捂着胸口大张着嘴喘息。
巧儿忙转身拿了湿帕子,抬手轻擦她额头上的汗:“梦到什么了?怎么被吓成这样?”
丁若溪待缓过来一些后, 轻阖着眼疲惫的靠着车厢壁, 心有余悸的轻声道:“我梦到他打了败仗, 浑身是血的站在城楼上恶狠狠的盯着我,质问我为什么要走。”
说完粗喘口气, 脸上神色显出一丝落寞:“他恨我不告而别, 红着眼掐我的脖子, 想要掐死我。”
巧儿闻言松了口气安抚她道:“大郎君留您还来不及, 怎会舍得掐您的脖子。“
瞥了眼她日渐隆~起的小腹,“更何况您还怀着他的孩子,他——”
还要再说,可见丁若溪脸上愁闷的神色不但没消减,反而更重, 便不愿再提起往事再惹她心烦,就止了话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