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他为什么要笑?”乐倾川越看越觉得诡异,头皮阵阵发麻,“他死的仿佛一点痛苦都没有。”
温承松微微摇了摇头,完全弄不清楚情况,按理来说,如此一个贪生怕死之人,一定会绞尽脑汁的在法庭上面为自己争辩,力图能有机会继续活下去。
可沈听肆,却拼着如此惨烈的结果,和这些东瀛军官同归于尽。
忽的,温承松心中升起了一个让他不敢相信的念头。
他想起了前段时间傅云禾来求他见沈听肆最后一面时所说的话,“兄长不是这样的人,他一定有苦衷!”
他当时毫不留情的否定了傅云禾,无论她怎样的哀求,他都不允许傅云禾再见沈听肆一面。
可万一……
这是真的呢?!
温承松低下头,双眼泛红,完全不顾血腥和脏污,开始在沈听肆他身上翻找了起来。
乐倾川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一头雾水,“你这是要做什么?人都已经死了,就算你再过于痛恨于他,也还是不要对尸体……”
乐倾川这一番话还没有说完,温承松这仿佛是看到了什么格外令他惊恐的东西一样,整个人颓然倒地。
温承松在刹那之间丧失了所有的思考能力,颤抖着双手,满眼的不可置信,“怎……么……可……能……?!!!”
“你怎么了?”乐倾川看到温承松如此失魂落魄的模样,焦急不已,“你倒是说话呀!”
可温承松却依然完全听不见他所说的话了。
沈听肆那张素来清隽的容颜上,纵横交错着鲜血淋漓的伤痕,再也看不见曾经那副让他厌恶的嘴脸。
可同时,也不会再微笑着鼓励他,让他不要放弃一切的希望。
如此近的距离,温承松再也察觉不到对方丝毫的呼吸。
“不……”温承松低声呢喃,只觉得整个人如坠冰窖,浑身上下传来一股彻骨的凉意,一直凉到了他的骨头缝里去,甚至连他的灵魂都冻得格外的扭曲。
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傅!青!隐!”温承松将这三个字狠狠的咬碎在唇齿间,泪水控制不住的汹涌出来,“为什么不说,你为什么不说啊?!!!”
温承松猛然间站起身,慌慌张张的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最后竟然猛的一巴掌打在了自己的脸上,“温承松!你简直就是个瞎子!”
他不止一次的从沈先生身上感受到那种熟悉的感觉,甚至不止一次的怀疑过沈先生和傅青隐有关系。
可当那张报纸出现在他面前,白纸黑字的写着沈先生就是傅逸安的时候,他没有丝毫犹豫的就信了。
只是因为他恨傅青隐,怨恨对方抛弃了他们的理想,选择苟且偷生的投靠东瀛人!
可是啊……
若他不投靠的话,将会有多少的同胞被东瀛人抓起来做活体实验啊?那一批又一批运到前线的药品,又从何而来呢?他们的刺杀行动,又哪里来的那样确切的消息?
傅逸安……
一个仅仅掌握着傅家的生意,但却和东瀛人毫无联系的人,真的能凭借着傅青隐弟弟的身份,获得那么多机密的情报吗?
根本不可能的!
只是因为他们不愿意相信,那个背叛了所有人的人,实际上是在向着他们罢了。
温承松心头一颤,像个孩子一样,无助的呢喃,“倾川……怎么办……他才是沈先生……”
他愣愣的伸出手,试图向半空当中抓住些什么,可他脑子里面一片空白,终究什么也没有抓住。
他这辈子最敬重的人,因为他的私心,失去了唯一可以辩驳的机会。
乐倾川收紧双臂,只觉得自己仿佛听到了什么格外诡异的事情,“你说什么?”
温承松浑身抖动的厉害,他伸出手指,缓缓指向沈听肆的腹部。
那里留着一道手工用线缝制的疤痕。
“我们当时刺杀渡边信长那日,沈先生为了救我腹部中枪,他在没有麻醉剂的情况下,就只用沸水煮过的针线,一帧一帧的将伤口缝了起来……”温承松说着说着,就有些泣不成声,“亲眼看着他缝了这个伤口,可傅青隐身上的,一模一样……”
乐倾川还是有些不太愿意相信,他迟疑了一瞬,“你会不会是认错了?”
“不可能,”温承松摇了摇头,露出一抹格外惨然的笑来,“我认错,谁都不会认错沈先生。”
轻描淡写的话语,却仿佛是一记重锤一般,重重的敲在了乐倾川的心上,让他久久的发不出声音。
“怎会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