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是什么时候见到他的?”
大概过了五秒,杰西答道:“十岁那年是我第一次见到先生,那时候,先生刚满十八。”
虞笙的好奇心一起,收也收不住,关于菲恩的问题层出不层,她放下勺子,一本正经地问道:“那时候的他是什么样的人?”
这次杰西又给出了一个让她意外的答案:“像月亮。”
“水里倒映着的月亮,很亮,很圆,可是风一吹,它就碎了。”
虞笙听愣住了,沉默了会,笑着岔开话题:“谈了这么久的'先生',当事人却不在,你知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先生说,他在二楼书房处理些公务,玛雅小姐可以随时去找他。”
虞笙到书房的时候,菲恩已经结束了工作,书房门敞开着,视线恰好对上阳台那,远远就能看见他倚在围栏边静默站立的姿态。
风把他的衬衫吹得鼓鼓的,纤薄的面料透着光,隐约映出窄瘦的腰部线条。
虞笙忍不住在脑海里幻想一寸寸收住它的感觉,一定会让人心脏砰砰直跳,事实上,她也这么做了。
肌肤相贴的一刹那,菲恩的身体有了轻微的愣怔,他扭头的同时,虞笙问:“你刚才在想什么?”
“我在看泳池。”
“欸?”
“想着昨晚的你发生了什么?是和艾乐客有关?”
虞笙停顿几秒,很轻地嗯了声,松开手臂,“换个地方聊天,床上怎么样?”
怕他误会,她补充道:“盖上棉被,纯聊天的那种。”
菲恩没有拒绝。
两个人都侧躺着,脸对着脸,虞笙沉默了很久才开口,“算是和艾乐客聊崩了……非要说起来,委托其实已经结束了,但我不甘心就这么结束。”
孟棠属于完成委托的下一秒就能抽身而退的那类人,一丝一毫拖泥带水的私情不沾,冷酷到让人叹为观止,但虞笙做不到,她需要很长的时间用来缓冲情绪,一面自我怀疑她是否真的很好地完成了这项委托。
菲恩捕捉到她脸上闪过的复杂情绪,沉吟片刻问:“在艾乐客之前,你接过的最让你痛苦的一个委托是关于什么的?当然,如果你不愿意说,我会收回这个问题。”
虞笙想了很久,摇头:“没有最痛苦的,绝大多数委托都会我觉得——”
她试图找到一个最恰当的形容,然而每个委托带给她的感受各不相同,到最后只能用一个笼统的词语概括:“不舒服。”
菲恩微微点头表示理解,“当初为什么想当情感鉴定师?在中国,似乎没有这种工作。”
“和我会选择心理学一样,都是因为一个人。”
菲恩揣测,“家人,还是那两位挚友?”
“是那两位挚友中的一个。”
就在菲恩以为她会顺着这句往下说时,她却将话锋拐了个弯,“菲恩,你有没有不安、痛苦、彷徨无助的时候?”
他的呼吸一滞,似是而非地答:“虞笙,我也是人,一个有感情的普通人。”
“但你总看上去那么的——”虞笙在脑海里搜刮半天,总算找到一个较为妥当的形容词,“云淡风轻。”
菲恩看着她尚未退却的病态,荒唐又诙谐地说道:“可能是我没有生病。”
“欸?”
“病毒能击穿人的保护壳,就像昨晚和现在的你。”
听出他的打趣,虞笙喉咙一梗,不自然地别开了脸。
随即菲恩含笑的嗓音就追了过去:“虞笙,你是在害羞吗?”
虞笙面无表情:“这位先生,请不要问这种显而易见的问题,我也是要面子的。”
菲恩笑声外放得更明显了,呼吸擦拂着虞笙的耳尖,她不由一阵耳热,恨不得抓起枕头朝他丢去。
气氛缓和没多久,随着话题的深入又变得有些沉重压抑,“我这位挚友她是个十足的笨蛋,又好到没话说。我是在高考结束的那个暑假遇到她的,不对,不该这么说,那会是我叛逆最厉害的时候,没参加高考,和一群无所事事的混混玩到了一起……不过没过多久,我就厌烦了,打算脱离这个团体。他们知道后很生气,想用暴力让我屈服,改变这个主意……”
“听到这,你是不是觉得很幼稚很愚蠢?现在想起来,我都觉得当时自己的脑袋被驴踢了,才会跟他们玩到一起,非主流的风隔了这么多年还是吹到了我身边……”
她轻笑一声,把话绕了回去,“就在那个时候,她出现了。”
“Like a hero?”
虞笙笑着点头:“Yes,she's my her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