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在同时,她接收到了林父投射过来的目光,带着居高临下的意味,将她劈头盖脸地审视一番。
虞笙讨厌被人这样盯住看,不适感快要冲破心理承受能力之外前,在一边的主管压着音量问她你家里人呢。
“有事抽不开身。”虞笙说。
主管默了默,朝着林父点头哈腰:“这就是新来的虞老师,有什么事情,林先生你们慢慢协商沟通,要是今天没有结果,再抽个时间让双方父母见个面,新禾会根据你们商讨出来的结果,给出一个最为合理的处理方案。”
虞笙从他这段官腔味十足的话题,揣度出了几种不同层次的含义:
这事闹得再大,新禾不会插手半点。
至于他,只是个传话的,千万别问他新禾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如果她在这场谈判中处于弱势,那就识相点把她有后台的爸爸找来,双方开诚布公。
虞笙在心里冷笑一声,正要开口,林父收回了审视的目光,“你是虞总的女儿?”
这个世界上的虞总可不少,虞笙不确定他说的是哪位,保持着得体的笑容,“虞宏彬是我的父亲。”
林父表情有微妙的变化,虞笙敏感地注意到他的背稍稍弯了些,笑道:“好久没有见过你父亲了,听说他最近在忙新项目,我记得没错的话,是城北开发案。”
这话题虞笙不懂,也没装懂:“这个我不太清楚。”
眼见剑拔弩张的气氛突然缓和下来,奇迹般地转变成了虚以委蛇的商业洽谈会现场,被冷落了好一会的林向瑜不满地出声:“爸爸,现在是在说我的事呢。”
林父眉峰一抬,“你的事算什么大事?”
林向瑜顿觉委屈,指着手臂上的密密麻麻的绷带说:“她都害我骨折了,怎么不算大事了?”
林父声色俱厉:“老师教育学生是天经地义的事,你给我安分点。”
转头笑着对虞笙说:“让虞老师看笑话了。”
虞笙也笑,“确实像在看笑话。”
林父没想到她如此不留情面,笑容僵了些,林向瑜忍无可忍,准备破口大骂,被他用力掐了把制止。
虞笙当作没看到他们的小动作,“那这件事,林爸爸你看该怎么处理?”
林父柔着声线说:“都没出什么事,用处理这个词就太过了,到时我会和新禾这边的负责人沟通好,虞老师不用担心。”
“既然这样,那你们慢走,我就不送了。”
林向瑜不满意这样的处理结果,还想说什么,被林父生生拽走了。
虞笙在后面慢悠悠地抬起腿,和他们保持着近十米的距离,片刻听见林向瑜毫不掩饰的音量:“爸爸,你不是来给我撑腰的吗?为什么要对那个贱人低声下气的?”
“我不求你有个大小姐的样子,但起码能分清楚场合,知道什么时候嘴巴该放干净点,别让别人看了笑话,也别因为你的不上台面,影响了整个林家。”
林向瑜撇撇嘴,“那我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吗?谁来给我的胳膊出气?”
“出气”这两个字听笑了林父,一个凌厉的眼神扫了过去,“去找那男人。”
林向瑜脸一白,“爸爸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男人?”
“你这胳膊不就跟他胡闹的时候折断的吗?”林父恨铁不成钢地咬牙切齿道:“听着,你再外面玩得多花,只要不被其他人知道,我都不想管,也懒得管,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给我学聪明点,别招惹不该惹的人。”
虞笙饶有兴致地听着,忽然又笑不出来了。
林父说:“在学校也给我乖点,别去找新来这老师的不痛快……城北那项目要是进展顺利,虞家的身价至少能翻一倍,不是我们能得罪的。”
后半句话林向瑜没听明白,虞笙却不能再懂,忍不住自嘲轻笑。
她为了那点自尊心,不想借弗罗伊登伯格家族的势,没想到结果还是间接沾了菲恩的光。
菲恩。
菲恩。
菲恩。
这个名字连着在脑海里滚了三遍,以至于五分钟后虞笙亲眼见到本人时,产生了短暂的恍惚。
他就站在檐下,利落挺拔的身形被夜色切割成暗蓝色的块状阴影。
虞笙脚步顿了两秒,等他也看过来时,她才重新抬脚,脚步快了些。
“你回国了?”
菲恩点头,“刚回国,来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