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笙鼻尖微微耸动,轻嗅后认出不是菲恩。
他不会用这种苦到发冷的香水。
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她还是配合似地扭过头看她眼,发出一声饱含情绪的感慨:“是你啊。”
“要是我没解读错的话,你刚才的表情有些失望,也有些庆幸。”
在孟棠面前,虞笙很少掩饰自己的内心,老实巴交地点了点头说:“确实都有点。”
“一开始以为我是里面那人?”
她也不指名道姓,但虞笙知道她在说谁。
这也不难猜。
“是。”
“还是喜欢?”
虞笙顿了下,没再抽一口,把手拿开些,看着烟丝在夜色里环绕,一面认真思考着,许久才扭头对孟棠笑了声,“大概是吧。”
昨天在找借口发出晚餐邀约后,她冷静下来,仔细复盘了下自己这段时间的种种行为,如果真的已经不喜欢了,那她的言行完全解释不通。
另外,刚才在听到他说他们已经分手了,她心里也产生一丝不舒服。
这样看来,她果然还是喜欢他的。
比一点点要多一点。
就一点。
孟棠说:“那问题不是很简单吗?”
虞笙忍不住再次侧目看她,偏冷的骨相,慵懒松弛的姿态,不费吹灰之力地带出勾人的风情,还有酷飒的行事风格,尤其对待感情,绝不拖泥带水。
她身上的闪光点多到虞笙曾无比渴望成为她,后来没多久又觉这想法滑稽可笑,孟棠是独一无二的,同样她自己也是。
“对你来说是挺简单,对我可能不是。”虞笙坦诚道。
孟棠在心里解读了会她的态度,随后问:“你之前说,你和他的分手有一部分潜在原因是因为你害怕了,这是什么意思?”
虞笙没想到她会在这节骨眼上旧事重提,先回头看了眼,不像有人会突然出现,迟疑两秒,压低音量将自己的想法完完整整地吐露给她。
孟棠消化完消息,点评了句:“你大多数情况下都是直率坦诚的,只有在遇到一些重要问题,特别是感情问题,当然我说的不只是爱情,亲情、友情同样也适用,你的第一反应就是逃避,从来不肯直面问题的根本。”
虞笙垂下头,拿鞋头踢了踢脚边的碎石子,“说的好像我以前真遇到过这种情况,你就在我身边看着一样。”
孟棠有什么话差点脱口而出,一个急转弯后生生憋住了,另起说辞:“又澄刚遇见你那会,你不是把她推得远远的,生怕她入侵你在心里给自己划上的领地,之后……”
之后什么呢?
孟棠说不下去了,但虞笙知道她想说什么,这个话题戛然而止。
几秒的停顿后,孟棠也拿出一支女士香烟来抽,指间星火点点,她的嗓音带上些哑涩,“你对你爸妈也是这样,你嘴巴上说着已经释怀,实际上心里还在记恨着他们当初将你抛下,对于他们现在给你的补偿,你总是半推半就,看着到最后是收下了,其实心里根本就没当回事……你和他们之间的那层隔膜在你单方面的抗拒里,从来没有消失过,换句话说,你不肯接受他们的爱,你在用你自己的方式报复他们。”
“你总是这样,一面极度渴望被人疼爱,等到你发现别人真的愿意交付真心去关心爱护你的时候,你又会觉得害怕,生怕迷失在这样的爱里,估计更怕等到你也爱得死去活来时,那个人又突然从你的生活里退出。”
“之前心理医生说你有什么亲密关系恐惧症,我本来不信的,现在信了。”
虞笙沉默着掐了烟。
“还是说,一直以来你想要的其实只是别人浮于表面的喜欢和拥簇?”
“不是。”虞笙摇头否认。
孟棠当然知道不是这样。
最需要父母陪伴的十二年时光,她是完完全全缺失的,虽说外祖父母给她的疼爱也不少,但鸡零狗碎的生活和舅母不公正的偏颇,还会让她感受到一种被抛弃的无助和茫然。
说白了她这个人就是缺爱、缺安全感,这世界上很多事情可以自己解决,但同时,也有些微妙的情感必须经由外人缝补。
现在的她需要的早就不是自己给自己造的避风港,又或者是别人在她意乱情迷时丢给她的一块糖,而是真正愿意包容她疼爱她的人构筑的象牙塔。
“保护自己很重要,但在保护自己的前提下,不遗余力地去爱才是最重要的……毕竟不爱自己和太爱自己的人,最后都会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