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了。”
黎诸笑着抽回手,道:“没什么好看的, 伤口全部感染了,五脏六腑也侵蚀地差不多了, 没什么好看的。”
黎诸目光中有一道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他轻声说:“你知道汉武帝李夫人的故事吗?”
拉莱:“……你别说了!”
黎诸又咳嗽了一阵, 才道:“不,是我想岔了,我们不是汉武帝和李夫人,毕竟,你是那么的厌恶我……”
拉莱想说,她不讨厌他了。
一时间, 纷繁的记忆如同走马灯般涌入她的脑海,她想起冰冷的夜晚里热腾腾的面, 她想起他跨越千军万马的蘑菇人,来到她面前伸出手的姿态,她想起他说不会随便信仰一个人……
她想说,我不讨厌你了。
可不知为何,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黎诸望向她的目光有依恋,有遗憾,可他,快断气了。
如果还想让这双深邃的眼睛再次焕发出琉璃般的光泽,就只有……
她闭了闭眼,几乎没有多少思考的空间,她从怀中抽出了一根弦来。
没人注意到,她握住那根弦的手指是微微颤抖的,竟像是拿不稳一般。
弦通体透明,晶莹剔透,任何人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拉莱垂下眼眸,长长的鸦羽挡住了她眼中的神色,她低声说了一句:
“有点疼,你忍忍。”
下一秒,她手下动作毫不迟疑,就将它戳进了黎诸的身体。
在外人看来,那根弦在碰触到黎诸表面皮肤时就消失了,但只有她能看见,当弦碰到黎诸胸膛时,他体内的一切就完完全全对她敞开了。
这是高维度的邪神对低维度的人类最直观的碾压——
祂们不仅仅能看见三维之中人类的表面,更能同时看到他们的全部和内里,就如同三维空间中的一切被压扁、抽象出一幅五彩斑斓的画。
她用那根弦灵活地穿梭在黎诸的肋骨、五脏六腑之间,刮下一层层代表着污染的黑色。
黑色在沾染到那根弦的时候就自动消弭了,像是被吸收到了净化装置里。
黎诸没有叫出声,他的忍痛能力在他多年的极限运动生涯中得到了显著的提高,较之一般身娇肉贵的富二代更强。
但这种感觉实在是太怪异、太微妙了,就算是他也无法忽视——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你最隐秘、最内里的部位上反复摩擦剐蹭,有些疼,但更多的是一种异样,就好像你的每一个器官、每一个细胞都被摊开了,大大方方地展示给人把玩、作弄。
为了将注意力从自己的身体上转移开,他的目光一动不动注视着拉莱,注视着她的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和表情。
良久,他听拉莱不带一丝情绪的声音响起:“你的感染清理得差不多了。”
紧接着,她有些疑惑地问:“但你的心跳怎么跳得这么快,你很紧张?”
她撞上了黎诸含笑看着她的目光。
黎诸轻声“嗯”了一声,道:“对,我在紧张。”
拉莱道:“没什么可紧张的,我来得还比较及时,不会死的。”
她“咦”了一声,道:“你这里怎么还有一个图案?”
黎诸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见在自己的胸膛位置,有一朵小小的黑色蘑菇纹路。
像是一个标记。
拉莱的神色冷了下来,道:“不会对你的生命健康造成什么影响,但我暂时也没办法去掉,这是伊可曼对她的猎物打上的标记。”
她心中有一股无名火不知往哪里发泄,脸色竟显得比之前看见黎诸受伤时更阴沉上三分。
黎诸轻轻摇摇她的袖子,道:“这么生气啊?”
拉莱俯视着他,有些高傲地一字一顿道:“我只是,不喜欢我的所有物被别人染指,打上别人的标记。”
这是极其霸道的一句话,甚至还有些不明是非,如果是别人说出这种话,黎诸早就让他洗洗脑子了。
但当拉莱说出口的时候,他一颗热腾腾的心却止不住地雀跃,止不住地欢欣。
他甚至产生一种冲动,想问问拉莱什么叫“我的所有物”,什么叫“被别人染指”。
但他的口张了又张,终究没问出一个字。
他为他的胆怯在心里发出了一声叹息。
他很怕打碎这个梦境。
.
休整到晚上,黎诸终于活蹦乱跳一如往昔了,正当拉莱准备带其余玩家出副本时,她听见耳边传来一句:
“你难道不想考验考验他吗?我可以帮你。”
是占卜师的声音!
他竟然还没走!
拉莱立即向着周遭望去,但并没有发现疑似占卜师的身影。
邪神之间的传话可能隔着很远,占卜师既然敢在这个时候对她说话,就必然有办法不让她发现他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