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溶溶在过马路时被撞,对方是个十几岁的小青年,跟家里吵了架,喝完酒开车出来兜风,属于对方全责。
即便在知道了纪溶溶出事跟自己毫无关系之后,纪晴雯还是很痛苦,陷入了深深的自责。
她把手指插进头发里,轻轻按着,却总感觉头痛欲裂,脑袋上某一处的血管突突地跳着。
本来是没有信仰的人,却因为有在意的人而有了软肋。
不信神佛,却在她出事后不自主地将罪过揽在自己身上。
是不是她这个做姐姐的做了坏事?所以老天降灾到妹妹身上了?
纪晴雯陷入无尽的痛苦,然而此时兜里手机不住地震动,令她更加愤怒和无助。
她拿出手机看了看。
是乔欲给她发的消息。
乔欲受邀参加国外某个电影节,所在地跟国内有时差。
京市才是黄昏开幕,乔欲那里已经是深夜。
乔欲给纪晴雯分享了她最爱的歌曲,又发过来一段自己清唱的版本。
乔欲还在问纪晴雯:【姐姐,要记得好好吃饭。】
纪晴雯一直没回消息,乔欲又问纪晴雯:【纪老师,你在干嘛呀?】
纪晴雯看着满屏的消息,此刻却像一个失去味觉的人在品尝着苦涩的种子。
她全部的心思都在妹妹身上。
乔欲的快乐和天真,只会让她觉得吵闹。
乔欲等了又等,还是没收到纪晴雯的回复,她慌了,终于下定决心,给纪晴雯打去了微信电话。
纪晴雯接起。
她听到那头乔欲真诚热烈的声音,像是放学时等了很久终于见到家长的小孩。
“姐姐!你终于……”
可纪晴雯烦躁得很,她立刻打断了乔欲:“不要给我打电话,我很烦。”
说完,纪晴雯把手机关机,丢到一边去了。
乔秘书问纪晴雯:“什么人打来的电话?惹得你这么生气?”
纪晴雯双手抱臂,脑袋向后仰,靠着冰冷墙壁的支撑缓解身体的疲惫。
“不是打电话的人惹我生气,”纪晴雯说,“我生气只是因为憎恨我自己。”
“纪小姐怎么会这么想?”
纪晴雯看向乔秘书,不吝用最肮脏的语言来形容她自己:“因为我做了别人的情妇。”
乔秘书第一次感受到纪晴雯对自我的厌恶,但她只是把外套脱下来,轻柔地盖在纪晴雯身上。
“纪小姐,相信我,没有人可以用那样的字眼来形容你。”
乔秘书说完,取出一个牛皮纸袋交到纪晴雯手上。
“纪小姐,拆开看看吧,这是蒋总特地为你准备的。”
再怎么说,纪溶溶的命也相当于是蒋华容救回来的。
纪晴雯清楚,纪溶溶身体万一再出问题,她唯一能求助的人,只有蒋华容。
到底金主出了大力,纪晴雯若再把哭丧的表情挂在脸上,未免太不识抬举了。
纪晴雯拿过袋子,拆开看了,里面装着一把钥匙、一张门禁卡,还有一本房产证。
蒋华容赠予了她一套东洲君庭的独栋别墅。
东洲君庭的别墅五十万一平,地上两层,配有阁楼,总面积一千三百多平米,有全明下沉式庭院。
这是整个京市最贵,也是最神秘的地方。
“蒋总真阔绰,”纪晴雯因为挂念妹妹,心无波澜,“值得吗?这么阔绰的出手,给我?”
“纪小姐,你当然值得。”乔秘书说,“我毫不怀疑,假设你开口向蒋总要蒋氏百分之五的股份,她也会给你。”
夜已深,医生让她们先回去,改天再来。
纪晴雯希望纪溶溶一睁眼就能见到自己,于是想争取一个睡在走廊里的权利。
乔秘书却劝她:“有最专业的护理团队在,纪小姐你留在这里只会添麻烦,而且,如果溶溶小姐醒了,相信她也不会想看到你憔悴的样子。”
乔秘书跟护士、医生一唱一和,红脸白脸,总算把纪晴雯劝回去了。
那辆被赠予的车早已经开在楼下。
一辆迈巴赫。
乔秘书让纪晴雯自己开车试试。
纪晴雯苦涩地摇了摇头,把自己的双手举到面前给乔秘书看。
她一向低血压、低血糖,刚才情绪过于激动,此刻双手止不住地战栗,由不得她自己控制。
于是乔秘书开车做她的司机,把纪晴雯送到她名下东洲君庭的独栋别墅内。
纪晴雯的东西已经被有条不紊地安置在这里。
别墅内有一名管家还有几位佣人二十四小时听候她的差遣。
曾经小时候贫困时幻想过的一切,那些只存在于画纸上美轮美奂的房屋,那些能安放公主心灵和肉身的城堡,如今已经属于纪晴雯。
可她只感到一阵阵的痛苦,向下的堕落是没有尽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