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没有看清霍无羁怀中女子的相貌,但凭着霍无羁的反应,和他方才扯着他胳膊说出的话,他已经凭着之前霍无羁书房看到的那些画作在脑海里拼凑除了阿予的模样。
其实,就算是他没有听到霍无羁在他面前说她的名字,他也能猜出来人是谁的。
自他认识霍无羁以来,还从来没有见他情绪如此失控过.
每每心情欠佳的时候,他总是会把自己关在书房,一遍又一遍描摹他之前的画作。
去年盛夏,阴云连绵足足十几日之久。
霍无羁府上的书房年久失修,屋漏偏逢连阴雨,他书房的书籍卷轴湿了大半,包括他宝贝的不得了的画作。
当夜,霍无羁冒着倾盆大雨,把他书房里的卷轴搬到了他府上最好的一间房。直到现在,他的书房仍然是他府上最好的一间房。
其次,是他亲手布置的,不让任何人宿的两间客房。
这两间客房,霍无羁不让任何住不说,还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把房间内的装饰物全都换一遍,就像一会儿就会有人来住一样。
原本秦未也不理解他的做法,直到他帮着霍无羁晾晒被雨水打湿的卷轴时,无意间发现了他珍藏了多年的丹青上面一大一小两个女孩,他才明白为什么霍无羁要在府上常年空置两间比他卧房不知要好上多少的客房。
秦未还记得很清楚,那幅画上的场景,是在一个夏日。
郁郁葱葱的山野间,漫山遍野的淡紫色小花开得正盛,一大一小两个女孩相互追逐。
遗憾的是,雨水打湿了这幅画,画上那位年龄稍小一些的姑娘的面颊颊恰好被雨水晕花。
后来,霍无羁说,画上的两人,是他有记忆以来对他最好的两个人,也是他此生最为牵挂的两个人。
第34章 暗香浮动(二十六)
温予被包得严严实实, 连脑袋都一同被裹入了那件沾染了些许风雪的氅衣中。
不得不承认,这个不知道是什么人的怀抱和将她裹的严严实实的氅衣,把她和风雪完全阻隔开来。
就算是隔着大氅, 温予也能感觉到, 抱着她的这双臂膀,是那么坚实有力。
他走的很疾,可抱她却抱的很稳。
他一手圈着她的腰身,另一手从她腘窝下穿过, 她的脑袋紧贴在他的胸膛。纵隔着颇显厚重的大氅, 她也能清楚听到他的心跳声。
长廊上悬着的大红灯笼被北风吹的左右摇晃,微弱的光线在暗夜里显得尤为显眼。温予悄悄用手指往下拽了拽遮住她眼睛的大氅,试图看清抱着她的人的脸。
片刻, 她的眼睛从黑色氅衣里露出,却只能看到他的喉结和下颌线。
她稍稍仰头,想要看清他的脸。
“别动。”
忽然, 一声低沉的话语传入她的耳中。她整个人僵住, 不敢再有所动作。
似是察觉了她的紧张,一声轻快的低笑自头顶响起。温予清楚感觉到,他笑的时候,整个胸腔都在颤动。
温予还在僵持,霍无羁已经抱着她走出了长廊。
他重新隐入暗夜, 她连他的下颌线也看不清了。
这一瞬,温予的耳中,除了他脚下吱呀吱呀的踩雪声, 便只有他的心跳声。
--怦--怦--怦--
又赤忱, 又热烈。
不知道为什么,原本应该紧张感十足的她, 脑海里忽然浮现出刚才他的脑袋窝在她颈窝的场景,想起他冲着她耳边瓮声低语时,滚烫的鼻息径直扑在她的耳廓上的画面,还有适才他低笑时胸腔的那阵共鸣。
这些画面,一直存在于她的脑海,挥之不去。
慢慢地,她有点分不清这几乎穿破她耳膜的心跳声究竟是他的,还是她自己的。
寒意从被她拉出的氅衣缝隙溜了进来,零星的几片雪花不偏不倚落在了她的脸上。
温予只觉得她的眉心一阵凉寒,随即雪花被她的体温消融,有点冰,又有点痒,她下意识往霍无羁怀里缩了缩。
霍无羁察觉到她的细微动作,圈着她的胳膊紧了又紧,随即低下头,用下巴把她适才拉开的一条缝隙重新合的严严实实。
他半点都不愿她冻到。
尽管她从脚心到头发丝儿已然遍布寒意。
“阿予再忍耐一下,马上就到了。”霍无羁说着,加快步伐,往从来没有住过人的房间走去。
此刻,温予的脑袋就像一团浆糊,晕乎乎,乱糟糟,根本没有思考能力,也没有发现他说这话时,嗓音都在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