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喊这三个人的名字吗?对于养鸡大婶的话,黎凡归有些奇怪,他之前来这张地图闲逛是,分明听到过老许说“报仇”的呀。他这个偶然经过的陌生人都听到过,腾茗庄里和老许朝夕相处的村民们,总不会从来没听过吧?
可惜养鸡大婶不是可沟通的NPC,黎凡归没法将自己的疑惑说出来,只能在游戏指定的几个对话选项中选择。在“末世艰险,有什么办法,只能认命了”和“真是个可怜人。对了,我想打听打听不远处那个矿窑的事情”两个选项中,黎凡归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者。
“那个矿窑?”一提起这个话题,养鸡大婶脸上就闪过了一丝转瞬即逝的轻蔑。然而,她似乎并不想多谈矿窑的事情,只搪塞道:“我也不清楚,自从老许一家出了事,我们村更少外出了,只知道那个废弃的矿窑大概在三年前重新开始运作了。不过,那儿是谁在管理,我可不知道。”
说完这些,她又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加了一句:“我真的不知道。”
又在村里问了一圈黑矿窑的事情,黎凡归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村里所有人都对那个黑矿窑知道些什么,但他们都因为恐惧或别的什么原因讳莫如深。
也对,那黑矿窑矿主能把坑蒙拐骗做到如此高度,还培养了一整队马仔打手,手段肯定不简单。自己一个陌生异能者,村民们就算知道点矿主的底细,凭什么跟你交心?
村里二十口人都问遍了,黎凡归甚至像在镖局里纠(tiao)缠(xi)万镖头时那样,反复和同一个人对话好几次,却没套出一丁点关于黑矿窑的情报。
难不成腾茗庄这么多NPC,却什么都套不出?难道拥有关键信息的NPC,还要去“石人洞”找?
有些泄气,黎凡归准备离开腾茗庄了,忽然又望见疯叔站在村口,迷茫地看着天空。
对呀,自己把村里人问了一圈,唯独漏了这个疯叔。虽然他似乎脑子不好使,却也是村里的NPC之一。
而且,仔细回想一下养鸡大婶说的话:疯叔原来就是住在矿山附近的,比腾茗庄的村民们离黑矿窑更近。更诡异的是,养鸡大婶说那黑矿窑是三年前重新投入运营的,而疯叔的家人也是在三年前遭难的。甚至,连“被怪物袭击”都极有可能只是村民们事后看到现场所推断的,因为疯叔家人遭难时,连他自己都不在家。
黎凡归后背一凉,萌生了一个极其可怕的猜想:疯叔或者疯叔的家人,莫非是在黑矿窑附近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结果被灭口了?
袭击他家人的,真的是怪物吗?
如果是这样,“报仇”两字便可以理解了。只是,那段经历对疯叔来说不堪回首,他如今的精神状态还算稳定,如果自己贸然和他提及,很有可能刺激到他脆弱的神经。到时候,害了疯叔,也害了腾茗庄的村民们,就太不厚道了。
算了,临走之前再和疯叔说句话,也没什么损失。
岂料,这一次,还没等黎凡归说什么呢,疯叔口中居然冒出了除了“报仇”、“小玉”、“朵朵”、“萝卜”之外的词汇。
“控制怪物……奇怪的研究……需要钱……看见了……”疯叔嘴角留着涎水,样子邋遢不堪,说出的话也零碎不成句,但黎凡归却前所未有地认真起来。
当“灭口”两个字也从疯叔嘴里说出的那一刻,黎凡归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疯叔这段话中,没有提到任何人,也不清楚受害者是谁。但是,按照黎凡归的推断,被灭口的是疯叔的家人,那么他们看到的不能看的东西,很可能是某人研究出了操纵野外变异怪物的科技。
这种研究,在无数文艺作品中,都被视作禁忌,原因是这种技术的后果不可控,甚至会带来伦理问题。或许疯叔的家人无意间发现了某人正在进行这个研究,对方害怕露馅,就一不做二不休,干掉了目击者。
既然疯叔已经主动提及了过去的伤痛,黎凡归也放开胆子问了:“疯叔,你说的研究者,和矿窑有什么关系吗?”
疯叔的眼睛猛地睁大了一下,嘴里叨咕起了“矿窑”、“卖钱”、“实验室”等和他的形象画风十分不符的词语。
疯叔说这些话的时候,黎凡归好像从他的眼里看到了某种奇异的光,就仿佛溺水将亡的人猛地抓住了游泳圈。这一丝光,如同养鸡大婶说起黑矿窑时的那一抹轻蔑之色一样,转瞬而逝,但却深深地印刻在了黎凡归的脑海中。
还指望疯叔多说点什么,但他就此安静下来,嘴里不再冒出些有意义无意义的词组,两只手并在一起,食指相对,像个刚给心上人递上情书的羞涩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