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想到正面杀死一个人居然这么困难,丫头虽然人看着瘦瘦小小的,但求生欲堪称恐怖。
每当她觉得“这总该死了吧”的时候,对方都会出其不意地扑腾一下。
不过,意志再强,也挡不住身体的先天拉胯。逐渐的,少女的气息变得越来越浅,细弱的呜咽时断时续。
真是见鬼了……
甘裕雅不明白,已经到这份上了,这丫头为什么还不发动技能?
还是说,刚刚这丫头只是在周洋面前打肿脸充胖子,实际上,她根本就没有技能?
甘裕雅傻眼了。
她废了老鼻子劲,就杀了一个没有任何能力、本来就在队伍里当拖油瓶的小废物?
这不是在帮对手减负吗?
那个彭子隆的小子如果知道了,估计要笑掉大牙!
正当她心头冒火之时,一阵尖锐到无法忍受的疼痛感从腿上炸开。
甘裕雅尖叫起来,数据线“啪嗒”一下,掉落在了少女的胸口。
“痛、痛死了……”
吸气、呼气,甘裕雅不知道自己喃喃了多少声“痛”,才低下头,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咬着牙,爆出了一句脏话:“那娘希匹个……”
少女无力垂落的手指之间,滑落下来一根粉刺针。
都不知道她是怎么摸到的,又是哪儿来的力气,在行将就木的时候,还想着扎人!
甘裕雅跌跌撞撞地起身,一瘸一拐地往旁边的浴室走去。
瓷砖上,尖刀静静地躺在那里。
刚刚她没有动它,是因为少女还有力气,她担心争夺的时候会不小心割伤自己。
但现在……
它是属于她的了。
她提起刀,踏着尚未干涸的血迹,一摇一晃地向少女走去。
快结束了,就快结束了。
她也并不是天生的杀手,才和少女缠斗了这么久——掐着人的咽喉、看着对方一点点流逝生命的感觉,很可怕。
选择这条路,不是出于杀戮的欲望,只是出于自私。
相比于看上去无法战胜的主办方,不如抽刀向那些更好拿捏的软柿子。
“哈……哈哈……”
“穗婆”是不可能战胜的,只要见过的人,都知道,那是光看一眼都会丧失所有迎战决心的存在,超越想象。
她的理智,在那一瞬间,被彻底碾碎了。
任何人放在她的位置上,都会如此选择的——她没有什么做错的!
少女静静地躺在地上,胸口的起伏几乎要彻底消失。不知何时,对方从半坐在墙边,变成了彻底倒在了地板上。那蜷起来的样子很是可怜,像是一只即将被冻死的小虫。
甘裕雅握紧了刀柄。
咚。
咚。
咚。
少女的指节,轻而弱地敲着门板的最下方,好似深秋中最后一声萧索的蝉鸣。
很好,就这样带着不甘和遗憾,去地狱去诅咒这该死的“主办方”吧。
去死——!
尖刀被她高高地举起,锐利的刀锋折射出刺眼的光芒。
然而,就在这一刹那——
砰!
*
什么声音?
有那么一瞬间,甘裕雅没有明白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好陌生,却又带着一丝熟悉。
「阿雅、雅囡!」
什、么?
谁在喊她?
甘裕雅鬼使神差地抬起头,爷爷在不远处乐呵呵地对她笑。
「雅囡,过来看,爷爷买了个什么东西给侬的啦?」
砰!
一记摔炮,扔在了地上。
爷爷的嘴咧得比她还大,开心地拍着手:「看,好玩的嘞!」
……好奇怪。
她记得,那是一个飘着小雨的阴天——那天,她亲眼看着爷爷进入了火葬的炉子。
口齿里溢出虚弱而含糊的呼唤:“阿、爷……”
砰——!
她终于明白过来,那是……枪声。
跟摔炮一样,震耳欲聋的枪声。
随着门板上出现的子弹孔,她的胸腔同步破了个大洞。
鲜血如同瀑布一般,轰隆隆往外冲。
她看到,门板以奇快的速度变得四分五裂。
走廊的灯光从罅隙里透进来,照在那蜷缩起身体的少女的指节上。
像一只光制成的蝴蝶,在轻飘飘地亲吻她苍白的指尖。
甘裕雅跪倒在濡湿的地板上,捂着还在鲜活跳动的心脏。
要走……
必须、要走……
面对“穗婆”时的恐惧,在青年微笑着端起枪管对准她时,完全被她抛诸脑后了。
{拟态}
*
纪明纱蜷缩着身体,因为疼痛和气管受损,她的眼角在止不住地淌泪,脸上一片斑驳的泪痕。
尽管她已几近脱力了,但在青年的手探过来的那一瞬,她用尽力气,咬了上去。
与其说那是“咬”,不如说,只是把牙齿靠在了青年的手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