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
“既然醒了就睁开眼。”病床旁边,神色疲惫,脸上也挂上黑眼圈的安来,冲着躺在病床上,呼吸乱了一刹那的贺景同说道。
安来倒也没一直等着贺景同睁开眼睛,只自顾自的说道:“说真的,我们认识的时间还没超过三天72个小时吧,你有必要对我这种不算很熟的人,这么信赖吗?”
话音刚落,病床上的人略显迷茫地睁开了眼睛。
安来看着贺景同眼神中的雾气,心里叹气,嘴上却面无表情地“呵”了一声:“可别说什么,没有对我很信任。不然你又怎么可能在那根本没人路过的操场上,一副要把自己跑到累到死的样子。”
“你不就是指望我发现你昏迷,然后把你送到医院治疗吗?”安来主动给贺景同递了台阶。
端的是一副又普又信的样子。
可实际上,这话的潜台词其实是,你总不能真的想让自己死在操场上。
坐在病床上的少年又一次闭上了眼,安来当没看见似的,摇着病床的控制器,上调贺景同背部的床板,把人从平躺着的模样,变成半靠着坐了起来。
“说话啊?要不是信任我,你怎么敢大半夜发疯的。”安来看着仍然闭着眼睛的贺景同,语气抬高了一些,我给他回避的机会。
“……对不起。”
贺景同说话的时候一直低着头,安来看不清他眼神里的光彩。但安来却又从身穿病服的贺景同身上,看见了一丝本来不应该属于少年人的颓废。
安来其实也看过贺景同在医院对抗异灵的画面。
校园里的各种情报都会在他这归档,纳一份备份。
那会儿的视频里,面对那种看不见的灵异怪物,贺景同先表现出的不是三观炸裂,而是以对抗的态度开展行动。
少年人的血性,勇敢,甚至是凶狠,这些都一目了然。
可现在呢?
颓废,低落,这些负面情绪像是蛛网一样环绕着贺景同。
安来觉得自己应该为此烦躁才对。
他向来双标,最看不得那些自甘堕落的人。虽说自己平时难过摆烂的时候,可以在办公室里连着通宵打游戏,但他现在就是不愿意看见贺景同继续这种模样。
“有什么好对不起的。”身上唐装皱皱巴巴的男人,直接站了起来。
过□□速的动作,让他坐着的椅子向后滑出一段距离,刺耳的声音在医务室里响起,安来走了两步,腿部几乎紧贴着病床边缘,同时,他也动作略显僵硬地伸出了手。
掌心的温热,并没有放在贺景同的脑袋上,而是略显亲密地贴住了他的前额。
心中确定体温正常,安来嗓音沙哑地继续说道:“该说对不起的是我这种人吧,成年人才是那种应该站在前方抵御危险的人,可结果现实反而是我坐镇后方,让你这个小孩在前面直面生死……”
“那根本不是一回事吧。”贺景同抬起了头,掌心的纹路遮住了他的眼帘,世界昏暗的模样,让他不受控制地将心声脱口而出,“我可能比你还要清楚你被限制在学校里的原因。”
“你被限制在学校里,分明是迫不得已。就连崔桐选择停留在学校,也是为了不让你那样的事件,继续发生在新生代的学生身上?你们会停留在学校里,就只是为了未来的学生能更好的适应异灵世界吧?”
在他话音落下之时,安来用力地捂住了贺景同的眼睛,少年睫毛的颤抖,和眼球转动时带来的触感,让安来心中略有触动,语气也软了不少:“你这理由不是找得很好吗?”
“你知道我们停留在学校是因为各种原因,那你怎么就不知道你杀死姜南,也是出于现实的别无选择?”安来真的很想骂贺景同一句死脑筋。
但他依然说不出口。
他和贺景同的相处时间真的很短,短到本来不应该这么简单,就看明白一个孩子的性格特征。
可事实上就是那样,安来甚至舍不得,去斥责一个憎恨上了自己的孩子。
安来松开了手,注视着贺景同的眼睛,认真地说:“确实,我的能力觉醒偏向是程序,是一种充满了现代感的能力,但这并不意味着能力偏向在程序的我,不会去查询历史上出现的预言者。”
那些事迹,足以让安来参照,并解释贺景同的行动。
“你当时选择杀死姜南,不只是因为姜南不想成为怪物吧?”安来仔细观察着贺景同的所有表情变化,过近的距离,少年清晰可见的瞳孔收缩,全都一目了然。
“需要我告诉你当天那个商场的客流量吗?”
安来晚上守着贺景同的时候,并不是什么都没做。
“1862人,1862个人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陷入了生命危险。电影院的监控确实有点问题,不管我怎么入侵也没有办法调取,但按照你的说法来看,姜南亲自告诉你的,一旦他成为完全体异灵后就会自爆的场面,本身就已经能解释了吧?”“你救了1000多个人。”安来双手握住了贺景同的肩膀,站在病床旁的人也没有多坚强,他身上的脚铐始终没有卸下,但此时他却毫不犹豫地说道,“所以,你又凭什么去憎恨一个,救了1862个人,本来该被1862个人感谢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