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可是,可是我需要这个发圈,根本不是因为它可以让其他人看到我啊!
而是因为,这是你送给我的礼物啊!
谢,你知不知道,你,恒升,小小姐……你们远比,远比我可以接触这个世界要重要——
利维亚咬着牙,那把剪刀在他与时间门的拉扯之下,发出无法遏制的轰鸣。与此同时,利维亚的第六感也开始疯狂叫嚣。
谢不会无缘无故的说这些话……他一定是做出了什么决定,并且坚定地要去执行,才会对他说这些。
会是什么样糟糕的事情会让谢用这种疲惫,平淡,而又温柔的眼睛看向他?
拦住谢,你必须拦住他!不能再和之前一样,让他在你面前离开,而你毫无办法。
一个声音在他的心底响起。
可他却因为地海的禁锢,无论如何也无法行动。
利维亚此刻已经无暇去思考,为什么他的第一反应是和之前一样。
他现在只知道,自己……可能要失去谢了。
要失去他为数不多的朋友了。
要失去那个,虽然嘴上总是嬉笑着,但是比谁都明白生命的可贵,比谁都有着清楚原则,会凛冽地挡在他们面前,也会温柔地为他束发的谢。
少年银蓝色的眸子中,依稀有水光闪烁。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那个温柔地将他从深海中拯救,那个温柔地将他拉入人群之中的人。
怎么可以……
“谢,你要干什么?”
出乎谢与利维亚的的预料,与利维亚鲜明的情感外露相比,恒升的声音非常冷静,冷静到甚至有些可怕。
谢的手臂不自然地一顿,他背对着恒升与利维亚,没有转头,像是怕被发现什么。
“恒升,地海的眼睛在那里,我们是走不了的。”
谢的声音很稳,没有丝毫颤抖,就像在阐述一个再正常不过的普通常识。
“所以,必须要有人将那只果冻的注意力从海中之路上拉走,你们才能回去。”
“而那个人,只能是我。”
谢的声音逐渐变得很轻很轻。
在最后的几个字,几乎融化在海水的波涛之中。
银发的少年对自己下了判决,判决自己从此坠入幽绿的深渊,从此生死不论,换的友人与艾塞克斯无虞。
“……你自己甘心吗?谢,我问你,”
恒升的声音很冷静,如果不是看到他死死攥成拳头,手指因为握住重剑过于用力,指缝开始渗血,利维亚都要被他平静的表面骗过去。
恒升受时间门的禁锢并没有利维亚那样彻底,他还可以在原地艰难的做出一些动作,但是无法让谢回心转意。
“你自己甘心,以后利维亚见到的每一样新奇事物都没有你的介绍,小小姐收藏的每一本书都没有你在一旁记录?”
“你自己甘心,我们之后的冒险再也不会有你的存在,你自己甘心,就这么沉没在海洋里面吗?”
恒升说到最后,声音不可避免地拔高了声调,却依旧可以听出他在害怕。
恒升很害怕。
母亲转身投入雪中烈火的场景尚在他的脑海中无法挥去,而现在,谢背对着他们,银发的身影,几乎与过去母亲的影子重合。
只不过,他们面前的,一是无边连绵的烈焰,一是狰狞可怖的巨大地海之瞳。
恒升真的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恐惧。
“你之前的友人,也不会想看到你做这样的选择的,谢。”
也许是察觉到自己过于激动,恒升顿了顿,声音又从高昂变得轻柔。
轻柔到几乎在颤抖,轻柔到像是哭泣。
“恒升,你也知道没有办法。”
谢只是背对着恒升,用无可奈何的语调说道,像是在劝说无理取闹的孩子。
“不,有办法,它只是地海的衍生物,绝对无法抗衡地海本体的位格——只要我——”
恒升的眸色逐渐变深,那双翠绿的,仿佛生机勃勃森林般的眸子,正在染上地海幽绿的色彩。
只要我把身体短暂交给它。
谢是知道自己身份的,地海与深空因为相互极度厌恶,不可能不察觉到彼此。
正如在明晨之城第一次相见,还没有注意到对方银辉共鸣的那一瞬间门,恒升就明白了面前少年的身份。
深空的使者,甚至是深空的主级使者。
自己都已经发现了许许多多,那么谢,他这位脑子远比自己好使的好友,肯定知道的更多,考虑的也更多。
深空与地海是不可争议的死敌。
但是那又如何呢?
他们的友情,从来都不是所谓地海与深空可以阻止的东西。
恒升之前一直害怕,一直不敢面对自己身上属于地海的部分。
但是如果与失去谢相比,这一部分也不是那么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