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大人跟林海关系最好,忧心道,“巡盐御史可不是个好当的差事,还没正式下达调令就已经有人惦记上了,大人万不可粗心大意。”
林海心中早有预案,并不觉得慌乱,只感叹朝局不稳,又有小人作祟,无论在何处为官,想独善其身都不是件容易的事。
黛玉回到内宅,就有管事迎上来,禀报太太的院子里才煎了药,想也知道贾敏受了多大刺激。
黛玉脚下生风,直接跑了起来,冲进正院就见堂伯坐在穿堂,正皱眉翻着医书。
见侄女跑进来,他用手向内院一指,让黛玉自去探望母亲便是,不用招呼他。
黛玉福过身,从院子走进正房,就见贾敏脸色苍白,正斜靠在床上就着丫头的手喝药,床边上摆了两个大圈椅,庞叔母和孔观主满脸无奈的坐在里面。
看到黛玉进来,贾敏推开药碗,柔声责备道,“你怎么把外祖家的下人都绑起来了,娘知道你是不想我生气,可送几个丫头也不至于报官吧,让外人看了成什么了。”
黛玉向两位长辈福了身,挥退床边端碗的丫头,坐在贾敏身边才开口,“那三个丫头不是外祖母送来的,她想在我们家安插眼线是有的,可还没恶毒到给亲女儿添堵的地步。”
接着,她就将在衙门里的审讯经过复述了一遍。
贾敏听后眉峰倒竖,气得脸都红了,坐起来恨恨拍着床榻,“王家欺人太甚,王氏那个毒妇害荣国府满京城里丢人不算,他王子腾还想把手伸进我们林家的内宅,真当我们是好欺负的不成?”
见贾敏恢复了精神,庞叔母便挥手让端药的丫头出去把药倒了,人只要自己的心气足了,比太上老君的仙丹都管用,哪还用吃什么药啊。
贾敏气得痛骂王子腾,直到林海下衙回家还在愤愤不平,黛玉在旁边拱火,说自家四口人要健健康康的长命百岁,气死王子腾那个一根棒槌都生不出来的。
贾敏想到王子腾连根毛都没生过,心里这个解气,连刨了两碗米饭,又干掉一盘点心,发誓要把自己和肚子里的宝宝养得壮壮的,气死那起见不得自家好的人。
林海在旁边看女儿哄妻子,费老大劲才压下爆笑的冲动,吃过饭后扶着贾敏在屋里活动消食,才想起要教训黛玉一番。
他无奈道,“女儿,为父知道你机灵,要打赖嬷嬷不过是吓唬他们,可问题是在场的其他人不知道啊,要是传出你行事狠辣的流言,以后还怎么给你找婆家啊。”
贾敏没听黛玉说要打人的事,不由瞪大了眼睛,林海见状就把闺女在衙门里的表现说了一遍。
贾敏听后脑瓜子嗡嗡的,黛玉打小就是个有主意的,不仅自己的事要自己做主,处理家事时也常有神来之笔,而且赏罚分明,对人和气尊重,因此下人都愿意听从她的话。
在家里从没见她为难过谁,即便下人有错也是小惩大诫,罚过就算了。
贾敏没想到女儿对外人竟如此不客气,连打老娘威胁儿子的主意都想得出来。
见父母达成统一战线,一齐瞪着自己,黛玉露出你们能奈我何的无赖笑容,说出的话更加无赖。
她笑道,“爹爹娘亲你们尽管放心,只要你们好好的,就算我是个夜叉也照样有的是人家上门求娶。
要是你们不好了,有个贤良淑德的名声只会让更多人上门来欺负我跟弟弟。”
黛玉的话虽粗糙,道理却不糙,把林海和贾敏满肚子教训都堵在喉咙里,一时竟不知如何反驳才好。
两人对视一眼,再次体会到为人父母的责任重大,不仅要教育好子女,他们也得保重自己,还要取得一定地位,才能保证子孙周全,血脉绵延。
当天夜里,三个被关押进牢房的丫头服毒自尽,被狱仆发现时已经七窍流血救不回来了。
犯人入狱时都是经过换衣服检查的,一般瘦马暗娼可没有□□的本事,可见她们的身份比想象中还要复杂。
林海原本是打算以姻亲间的纷争处理这件事的,给贾家奴仆一顿板子,三个丫头退还给王子腾也就完了。
如今朝中混乱,看在圣上和太子的面子上,他也不好揪着这件事不放。
三个丫头一死,让整件事直接升级,变成王子腾派暗探潜入朝廷命官后宅,意图干涉地方政务的恶性案件。
林海不敢迟疑,半夜接到差役禀报就带着林江去府牢探看,他们到时三个丫头都凉透了,再无挽救的可能。
林江头一次直面官场上的残酷,原还想着等弟妹顺利生产,把老娘和儿子都丢给兄弟照顾,他就可以放开手游山玩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