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个保温杯,翘脚揣手,不是觉得学生不上进一定是老师教学方法有问题,就是觉得总体成绩比不过对面学校一定是老师不够积极。每日一拍脑袋,“咣当”一声响就得搞七搞八,折腾人够呛。
全世界不同地域,不同公司,不同行业,上司这一角色属性居然能达成极致统一。只要一提起,谁都会忍不住拳头捏紧。
此时此地,花山院绘羽,狠狠共情。
她带着点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抱不平,率直地脱口而出:“中原先生,您要是不介意的话,咖啡我帮您买了。”
“这也太麻烦你了,花山院小姐。”
中原中也倒也没有假模假式地推脱一番,直接坦荡地承了她的情,又顺势提议,“这样吧,我现在冒昧用你的手机加你一个Line,回头我通过Line转账给你,不会让花山院小姐有损失。”
“中原先生您太客气,举手之劳,只是一件小事,”她温声道,“这钱您不必还我,就当是对刚才帮助我的感谢。”
中原中也义正辞严地推拒:“不不不,毕竟是我自己做事疏忽,这才会麻烦你。”
他再三坚持,似乎没有半点回旋的余地。来回三四次“不必了不必了”和“一定要一定要”地推拉进退,弄得绘羽不好意思起来。好像她再固执下去,反显得她不近人情,不把人放在眼里似的。
她稍微一松口,对面倒眼疾手快。抓住机会,手机便半推半就地轮转到中原中也的手上。
他三两下点开Line,就着手机上已登录账户,添加账号。请求发起方是绘羽,而接收方是他自己。然后又从大衣内掏出卡片和笔,写下一个地址、一串数字,连同手机递交给她。
中原中也:“这是我的工作地址和电话。以后花山院小姐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可以按照上面的地址或电话来联系我。不管什么事,只要能帮到你的,我一定尽力。”
绘羽犹畩澕獨傢豫着双手接过。
薄薄的、四四方方的一张纸片,她捏在手心竟然有些发烫。纸面上荡开些微香味,还残留着他体温的余热。接触之下,指尖不可避免地粘黏上他的温度和气息,丝丝缕缕,无孔不钻。
这……买个咖啡而已,不用搞得像救命之恩这么郑重吧?
怪不适应的。
不过接都接了,那就收着。万一以后有需要联系人家的,也说不准。
绘羽朝贩卖机又投进几个币。罐装咖啡滚落而出。她用纸巾擦了擦表面水珠,让中原中也拿着,一边继续向前走,一边把卡片收进挎包里。
拉上拉链后,又听中原中也闲聊似地问——
“看你买了两瓶酒,今晚是有什么聚会之类的热闹么?”
她有礼有节地回答:“是的,要和朋友一起吃饭,现在正打算回去准备准备。”
“哦,和朋友的聚餐,那挺好的。”
他轻轻捏住衣角,顿了一会,又问:“是……和男朋友吗?”
目光没有看她,投向了远处天际的明暗交接地。
他的声线绷得有些直。
绘羽知道他揣摩得误会了,连忙摆手澄清,“不是的不是的,是我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她们今天抵达横滨,我负责给她们接风洗尘。”
中原中也:“……”
“原来如此,是好朋友啊,”他不明所以地重复着,“那的确是应该好好准备。”
他的语气透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捉摸不透。绘羽着实摸不到头脑。她的回答是事实,也挺正常,有什么值得推敲的吗?
她搞不懂,也不想纠结。她暂时将此归结为自己过于敏感。
中原中也微不可查地松开衣角。视线从远方,又重新收紧到她身上。
他轻轻松松地笑着,“非常抱歉,希望我刚才的妄自揣测没有冒犯到你。”
绘羽回以一笑,学着他的话调解气氛,“没有没有,聊天而已,中原先生也不用太苛责自己。”
两个人又并肩走了几分钟。到一个十字路口,恰巧红灯变绿灯,穿行的车辆一齐刹车,停在斑马线前。
今天这场处处都觉诡异的闲谈,终于到此结束。绘羽暗自长呼出一口气。不管有没有多想,反正都不要紧了。还是快回家给弥子千花准备晚饭,这才最重要。
她向身侧左边的岔路指了指,“中原先生,我要从这个路口拐过去了。我先行一步,您慢走。”
中原中也向她微微点头。屈起指节,碰一碰帽檐,作为临别之际的回应。
“嗯好,花山院小姐也注意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