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结这场拉锯战的,还得是绘羽的继母。
“……既然绘羽她确实喜欢,那就答应了吧,”继母笑吟吟道,“碰上一个合自己心意的男孩子,也不容易。先不论结婚后开不开心,硬是被我们拆散了,绘羽自己现在就不会开心的。”
“嗯嗯嗯!就是就是!”绘羽抓住松动的机会,一叠声附和。
继母又宽慰父亲,“不用太担心,即使以后绘羽在鹰司家真有什么不好过的,难道我们家还不能给她离开的底气吗?”
花山院家主:……虽然是这个道理。
自己的妻子和女儿站在了同一阵线,孤军奋战的老父亲,此时也很难再坚持负隅顽抗。
他无可奈何地长叹一声。
“那好吧……我先去同鹰司夫人聊一聊,探探她的口风。”花山院家主放弃了抵抗,向她们二人投降妥协。
继母揽过绘羽,欣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我看鹰司夫人这么喜欢绘羽,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
当天晚上,父亲从公司回家,同时带回来一个好消息——鹰司家同意了绘羽和次子的订婚。择日不如撞日,有关订婚公开宴席的商议,正好将就四天后晚上七点的那场聚餐。
事情成功了第一步。
绘羽一页一页地撕过日历。
离目标日越近,像是在半空中吊悬的不安感愈发强烈。越是将要完成的事情,也越脆弱。用积木块搭建的堡垒,通常只毁在最后放置在最顶端的那个木块。
是会完美达成,造就上佳作品。
还是大厦将倾,一夕崩塌。
未开盒的结果让绘羽度过了心绪不宁的三天。血管里像打了过量的受体激动剂,诱导人的神经剧烈兴奋。白天静不下来,晚上更是睡不着。只能抱着被子,在床上如同毛线团一般滚来滚去,辗转反侧到天亮。
——“祝你接下来的一周,都能做个好梦。”
……好可恨。
怎么时不时还来点中原中也的“咒言”。
绘羽愤愤地用被子蒙住了头。
寂静凉爽的秋夜,她在厚重棉被里,鼓噪的动脉跳动声中,等待着最后时刻的来临。
·
第四天,下午五点。
离晚上七点只剩下两个小时。指针一分一秒地向前推进。滴答声短促地荡开,心头绷直的丝弦越拉越紧,硬扯得快超过张力的极限。
绘羽不停地在客厅走来走去,又把窗户大开,又收拾已经很整齐的餐桌。忙忙碌碌,一刻也无法停歇。
这番举动落在继母眼里,只当她是因为订婚一事太过紧张。
“绘羽,要来和我一起玩几局象棋吗?”
继母从储物柜拿出一张不大不小的棋盘,摆出一面红黑棋子,招了招手示意绘羽到她身边来,希望能借此转移她的注意力,好让她的心情稍微平静一些。
“我们两好久没玩过这个游戏了,不知道我的技术有没有更超过你一点。不如这样吧,我们三局两胜,赢的人可以随意提条件,怎么样?”
“啊……好,好的。”
绘羽实在是没心力下什么象棋,架不住继母的热络招呼,她不愿意泼这盆冷水,只好勉强收拾心情,坐在继母对面与她对弈。
“你选红色还是黑色?”
“……我都可以,玉子姨您先选吧。”
“那就让你先出招吧,”继母开着玩笑,“我作为长辈让让你,我选黑色。”
棋子起落在棋盘间,红黑双方的数量此消彼长。两局胜负很快分明,绘羽赢一局,继母赢一局,双方打平。收拾棋子的过程中,继母抬头看了一眼挂钟。
绘羽将棋子铺排在棋盘时,敏锐捕获到她疑虑的一句嘀咕。
“……这都快六点半了,你爸怎么还没有个消息?”
“绘羽,你先坐一会,”继母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我现在给你爸打个电话,问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绘羽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一直处于模糊状态的思维,现下更转变成混乱的浆糊。指节却在控制不住地轻颤。像是大震之前嗅到预兆的小动物,慌乱是本能。她使劲硌住手里的一枚棋子,用疼痛迫使自己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