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思来想去,江含之衣食起居,他大概也就能从吃食这边下手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娄非渊发现,江含之对吃方面格外注重,常言道拿下一个人的心,先要拿住她的胃,娄非渊善于攻心,这一点倒是手到擒来。
只是他没有记忆,不知做膳的步骤,还需先观察几日。
大宅的膳房都是统一的,到时间厨子会做好饭,让下人们统一送去主子那里,是不允许有小灶的。
而江含之却是个例外,老夫人懒得理会,府上其他人倒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儿惹她不悦。
所以,夏小荷帮江含之拿桂花糕,正好碰见娄非渊站在门口,有些奇怪:“公子,你怎么在这里。”
娄非渊目光停留在灶房内,厨子叫张大勺,年纪不大,白胖白胖的小伙子,动作却是跟灵巧麻利,一手打开蒸笼盖子,拿出已经做熟的桂花糕,用篦子撬下,放在瓷器所做的盘子中,上面绘制的缠枝纹,正好和精致小巧的糕点相得益彰,同时散发着诱人的气息。
他总感觉,桂花糕出笼的那一刻,好像在哪里见过。
娄非渊沉思之时,张大勺已经盖上了盖子,笑眯眯道:“小荷姑娘,公子已经在这看一段时间了,应该是想帮小姐端过去。”
这都是下人做的活儿,夏小荷哪会让给他,瞥一眼不远处的张大勺,小声凑近,一用只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道:“公子,虽然你以前在阳春楼吃了不少苦,但这些事情,就不劳您费心了,还是奴婢拿过去吧。”
正想事情的娄非渊眉峰一蹙,一直微微挑着得狐狸眼几不可查的垂了一下,目光凌厉:“什么楼?”
他的情绪难得外露,让夏小荷想到今天早上的那一瞬间,好像被什么东西盯上了一样,但一想到小姐之前跟她说的,她只能颤颤巍巍,不去看未来姑爷的脸色,低头攥紧托盘。
“阳春楼。”
娄非渊胸膛起伏了一下,声音恢复镇定,勾了一下唇角:“我之前是阳春楼客栈打杂的对吧,然后遇见了你们家小姐。”
“姑……”夏小荷瞅自己脚尖:“不是,阳春楼不是客栈,是青/楼,您是那里接客的,第一天就被小姐看中,赎了回来。”
娄非渊:“……”
这消息过于震撼,一时之间,他那张一向完美的脸,表情彻底裂开了。
他失忆前,连良家男子都不是?
第十章
在失忆后,娄非渊不是没有想过曾经的身份,冥冥之中,好像有什么事情还没完成,而且他对身边的环境没有丝毫归属感。
可就算他再精明,也终究是失忆了,对曾经的自己没有任何印象,更不知应该何去何从,刚做好的目标,全被“阳春楼”三个字打乱。
衣角簌簌划过空气,向来懒散的步伐有些凌乱,清风泛起阵阵凉意,男子停顿下来,手抵在院落中的一棵柳树上,在看见女子的一刹那,头脑略微沉静下来。
树下的影子拉长,石桌旁,女子换上一身清凉的绿罗裙,满头青丝被簪子挽起,她似乎极爱珠子等头面,侧边插入的一串白玉珍珠做的流苏,与那玉一般的娇颜相映,女子嘴角的笑意似有意思玩味,好似等待什么有趣的事情发生。
“阿冤?”
这道声线过于欢快,江含之意识到后轻咳一声:“怎么了这是?”
男子风风火火走回来,再走快点,估计魂都能在后面追了。
从捡到他以来,江含之第一次见他这么失态。
她余光瞥见身后追过来的夏小荷,惊讶地坐直了身体,作出完全不知情的神色。
然而,娄非渊又不傻,这女人惯犯了,当她一脸认真的时候,就证明她要骗人了,满嘴谎言。
小骗子!
竟然连这种事情都骗。
悬着的心悄然落下,男子浅色的眼眸深了几分,酝酿着情绪。
这时候,夏小荷已经跑过来了,她端着盘子,不知所措。
“小姐,对不起小姐,奴婢不该说阳春楼,提起公子的伤心事儿。”
江含之视线在桂花糕上面停留一会,克制自己转移视线落在男人身上,正要张口继续演戏,却不想迎面而来一道阴影,她肌肉紧绷一瞬,想要打出去的手硬生生憋回来。
下一瞬,差点被某人压死。
浓郁的梅香充斥在鼻尖,男子仿佛一只大型犬扑食,把她压在怀中,那张昳丽的容颜毫无防备闯入她视线,墨发瀑布般倾泻在四周,和她的青丝缠在一起。
“之之。”他的声音好似蜜糖,能甜腻到味蕾,透着黏糊的沙哑:“我是不是,配不上你。”
男子是正宗的狐狸眼,内眼角有一些尖,狭长,外眼角上翘,可魅,可纯,一委屈起来,上翘的眼尾会泛红,浅棕色瞳仁雾蒙蒙的,有那么一瞬间,江含之仿佛看见一只大红狐狸耷拉耳朵和尾巴向自己嘤嘤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