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俩沉默了一段时间后,元梅儿仍旧很低沉:“他这是又扔下妻儿,不管他们死活了。”
我愤然推窗怒道:“不许你这么说我爹!”
她睁大眼睛从座位里起身,不可思议地看着我,很快被元莺挡到身后,我受元莺呵斥道:“再怎么样她也是你姐姐,你不能对她如此无礼!”
我捶窗大哭:“我已经败落到如此田地,我就算无礼!就算疯癫!就算我今天一头撞死在爹爹的坟头,那又如何?为什么老天爷要这么对我!为什么!”
元莺疾步进屋到我跟前训斥:“我知道你叫元喜,这个名字本是元家祖宗留给梅儿的,现在被你用去,已是列祖列宗在庇佑你!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哥哥他自己一个人走了,没有把我们都带下去?他甚至都不愿意见我们一面!”
她生气的样子与爹爹几乎一模一样,我又是怕又是难过,只好抿紧嘴巴忍住哽咽:“那你今天找过来,是要我还爹爹给你们造成的苦难吗?”
元莺呼吸起伏不停,一双饱经沧桑的眼眸里注满了翻腾的情绪,眨了眨眼,泪水差点涌出来:“我今日是来见见你还有你的兄弟姐妹,但听说下场都不好,我也就不见了,只是要央你带我去哥哥的坟前祭拜,元喜你懂我的心情吗?”
我摇头,倔强地憋住眼泪,但无论如何还是憋不住:“我现在没有办法面对你们……我的心情你能懂吗?”
“我暂时不急,这次来京城还有另一件事要办,会在这里住上个把月,你好好平复心情,想通了就带我去上坟。”
元莺很快收起情绪,又恢复到严肃古板的面容上,这一点与爹爹也像极了。
赵方羡亲自送她们出门,听到三人声音越来越远:“有无落脚的地方?”
“暂时住客栈,已经托人在找能长租的房子。”
“不如我推荐你们去个地方,很新,刚搬进个把月。”
“租金不是问题,我们两个女人单独住,安全就好。”
“必定安全,没有比那里更安全的地方了。”
我没有在意赵方羡说的话,趴在床榻里歇了一点时间,却让苏声府上来的士兵匆匆忙忙叫走,赶到他家时已天黑,一帮人围聚在厅堂里,窸窸窣窣在讨论什么。
阿娘一见到我立马从座椅里起身,拉我退到门口的角落轻声问道:“刚才来了两个女人,自称是你爹爹的亲妹与长女,元喜你可听说过这件事?”
我差点要背过气去,原来赵方羡说的地方就是苏声家中,这个死人分明就是故意的!
我让阿娘先回去房间休息,到厅堂人群里一看,果真见到元莺带着元梅儿坐在那儿,与苏声和赵方羡谈着话。
苏声见到我像见到救兵,五大三粗的人拘谨得不得了,站起来就拉着我到两人面前:“元喜这是你的亲戚?为什么帕雅也不知道?”
“这要问苏大人的好侄子了。”
我瞪向赵方羡,他看都不看我一眼,与元莺交代让她们安心住下:“你们在京城中的活动有任何要求,都可向我舅舅提,最近父皇削减军费,导致他没有什么事务可费周折。”
“咳!你这孩子……怎么能在客人面前说这话。”
苏声打断他,与元莺结结巴巴讲:“元小姐是吧,既然都到这儿了,也不可能把你们孤儿寡母赶出去,若不嫌弃,就在这儿住下,我是右军都督苏声。”
元莺上下打量他几遍,便去征询元梅儿的意见,元梅儿仍旧话少安静,偷偷看看我,便点头示意:“苏大人,我爹是元丧,这位是我姑姑元莺。”
“原来你们不是母女,抱歉。”
“苏大人见笑,我至今未婚嫁。”
“巧了不是,苏声我也至今未娶亲,哈哈哈。”
苏声尴尬地调侃,明显是想活跃气氛,大概是与我一样,对元莺眼中流露的锐利锋芒有所忌惮。
姑姑她确实英气过人,虽然个子娇小又瘦削,但她不管站着还是坐着时,身板都挺得笔直,说话与举手投足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拖沓,十分果敢决绝。
爹爹也是这样,因此我实在是越来越怕她,不敢对她们留在这里提出异议,只是赵方羡这时候又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笑笑讲道:“对了,刚刚坐在那里的就是元喜的生母,要不要介绍你们认识?”
我朝他瞪大眼睛疯狂示意闭嘴,这家伙就跟瞎了一样无视我,还让人去房间请我阿娘出来,我察元莺与元梅儿的脸色煞白难言,正要动身阻止,苏声立马叫住下人回来,与她们讲道:“我刚才已听说元丧抛妻弃子的事情,不瞒两位,当年路过临安把元丧带走的,正是在下。”
苏声讲起当年他带领军队南下时,碰到一个醉酒的公子哥正被人打劫,便顺手救下他,他自称是孤儿,想要随他从军征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