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光凭爹爹一人,就让我们元家攒下了富可敌国的家产。
再加之他在朝中的地位甚高,也难怪皇上要让他早日解甲归田了。
爹爹他没有察觉吗?
我想他机敏了一世,必定是察觉到了,但他怎么能接受这样的转变与落差?
清晨出发时,我到爹爹房中请他出门上车。
阿娘陪他坐在窗前,低声说着话。
晨曦透进窗棂,照出他们头上的白发。
这几天的变故,不仅催他们一夜白头,还憔悴了十几岁。
我分外心疼,也自责不已。
“爹娘,家中人与物已清空,是时候出发了。”
阿娘叹气,搀扶起爹爹慢慢走出去。
我跟在最后,关上大门前,回头望向曾经热闹的宅院,才发现不用到临安,自从那天之后,元家就已门可罗雀。
马车摇摇晃晃行进到城门,如此阵势吸引了不少人夹道围观。
我放下车帘,与元安讲道:“等离开这里,我们又可以过回以前那般无忧无虑的生活了。”
元安没有反应,靠在车厢壁上,双手死死护着小腹,她终是保卫住了与赵忡的孩子,只是今日不见他来送行。
我知她难过与失落,就好比如我自己,在人群里始终没找见期待的身影……
马车此时忽然急急停住,把我和元安甩到厢头,我撩开车帘正要责备马夫,却见马车已至城门口,几列捕快堵住车队前行。
最前头有捕头厉声问道:“元平可在车队中?”
元平本就在车队最前方,立刻从马背下来,还未等他开口,一群捕快蜂拥而上,把他扣押在地。
“元平,你在武举中大肆行贿、买通考官,现已查明案情,奉令将你捉拿,家眷一并扣押,家产充公,即刻执行!”
第十章 送别至此
那捕头宣完扭头就走,元平都没来得及喊冤,就被蒙上黑布、堵住嘴,双手死死反绑住。
我冲下马车狂奔到捕快堆里,拉扯住捕头当即跪下:“一定是搞错了!我哥哥不可能贿赂考官!大人你再对一下搜捕令!一定是搞错了!”
“滚开!这是上头亲自交待的任务,元丧长子元平,前几日才高中的武状元,不就是他?”
捕头一脚踹开我,挥挥手让队伍加速离场。
我跌坐在泥地上,朝着元平离开的方向喊得撕心裂肺,很快身后起了一阵喧嚣和泥尘,回头一看,马车里的家人也被迫下车,在越来越多的捕快围追中戴上了镣铐。
我与家中女眷被分到一处牢房,阴暗的砖头隔间不光臭气熏天,脚边一堆烂稻草里,时不时还有虫鼠爬过。
元安吐过几回便浑身乏力,只得由阿娘抱着安慰,阿娘刚开口说几个字,自己也跟着哽咽起来:“没事了,我们一定会平安的……我们一定……”
她说不下去,干脆闭上眼,又开始诵念佛经。
我靠在墙角折一根枯黄的稻草来冷静思绪,这一连串的打击让我有些回不过神来。
就好像有人早就设好局等我们跳下去,一步两步三步,步步为营。
是皇上吗?像是他,又好像不是。
我思索过所有元家可能得罪的人,也没有任何明确的目标。
以前确实有些磕磕绊绊,但都不像这一次,几乎是要把我们元家全部埋葬。
到底是谁?
“元安你怎么了?你别吓娘?!”
阿娘这时候一声惊呼,我一抬头就见到元安倒在她怀里昏迷不醒,忙回头拍栏杆:“来人快来人!叫大夫!”
狱吏拎着铁链过来,不客气地甩到栏杆上:“吵什么吵!这里是大牢,不是你们家!”
我站起来急得直跺脚:“我姐姐晕过去了,要是出人命怎么办!”
“再说一遍,这里是大!牢!”
狱吏指着我,用他强硬的语气威慑。
我再度让自己冷静,想想还有什么办法。
那人见我不说话,翻个白眼就要离开,我忙把头上的翡翠钗子拔下来,递出格子外:“大哥行行好帮忙叫个大夫吧,这是辛苦费,我姐姐还怀着孕,就当做个好事?”
狱吏看看钗子又看看我,冷笑一声:“就这点东西把我打发了?我可是看到,刚刚你们元家被没收的宝贝,那可是一车接着一车,看不到尽头的多啊!”
我把身上所有首饰拆下来递过去,但他就是不收,还要勒索更多。
但除了这些,身边实在没别的值钱东西了。
要是知道自己会被抄家,怎么的也要带根金条在身上。可偏偏就是不曾料到,前几日我们还是这城里的名门望族,现在莫名成了阶下囚。
至于元平在哪里?爹爹又在哪里?他们怎么样了……我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