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当即跪下,我也慌忙敛裙到他脚边磕头,随众声高呼:“吾皇万岁,万万岁!”
我额头点地,不敢多看一眼,只能在余光里找寻同样被扣押伏地的赵忡,他应是还没有放弃挣扎,声嘶力竭道:“我才是太子!皇位应是我来继承!我才是太子!”
赵方羡回眸冷眼望他:“看来我的皇兄还有异议。”
他指挥士兵带赵忡回到大庆殿里,任谁都不能进去。
我跟着到门口,趴在门框上往里窥探,昏暗的殿内,赵忡跌坐到地上,指着赵方羡谴责。
赵方羡根本不听他的,背起手在他跟前来回踱步,甚是悠然自得。
他现在已是龙袍加身,天下都尽在手中,如果要杀赵忡,随时能找到千万种理由,虽然是他手足兄弟,我知道无论谁再求情,也不会有任何用处。
“皇后娘娘驾到!”
我一个激灵,转身向急匆匆赶来的皇后跪拜,她无视我,又推开士兵的阻拦,直接冲进大殿里,厉声呼喝:“赵方羡你要对我的皇儿做什么?我警告你,就算你今天处心积虑篡位成功,这天下也不会服你,太子只有一个,那就是我的皇儿赵忡!”
皇后抱起赵忡,将他护到怀里,赵忡抓到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抱住她:“母后我是太子……我不会有事的是吗?我是太子……我才是太子……”
赵方羡听着他的自言自语,眼看着这对母子的相依为命,登时皱紧了眉头,眼角开始抽搐:“太子?呵,皇兄到现在还不肯与母后讲实话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
赵方羡冷眼讲道:“我为何落水?为何装傻?为何你的好皇儿这么多年都追着我如疯狗撕咬不放?你就没有问过他?”
皇后让他有话直说。
赵方羡只讲:“我说的话若是能有半个人相信,我也不必卧薪尝胆,处心积虑走到这一步。”
他说完,抽出宝剑直指到赵忡面前:“你说!”
赵忡被吓到大哭,躲到皇后怀里颤颤巍巍讲:“我说我说!皇弟不要杀我!”
皇后拍着他的背安慰他:“忡儿你不要担心,有我在,你有什么事直说就好。”
赵忡抬起泪眼,望着她犹豫良久,还是说道:“母后,我说了你不能不要我!当年我与秦音到后花园玩耍……”
我记得秦音提起过这件事,那也是她装疯卖傻躲开赵忡威胁的原因。
“我看到苏贵妃要把皇弟溺死在池塘里,我过去救他,不小心推了苏贵妃下水,她因此溺亡,临死前于我讲……她讲……”
赵忡如寒蝉噤声,我与皇后一样焦虑地等着他。
他最终闭上眼,泄了气讲道:“她告诉我,我才是她亲生的孩儿,当年母后与她同时生产,她让人抱换了我与皇弟……”
一道惊雷同时落下,在大庆殿上方久久盘旋不散。
我吃惊地望向赵方羡,此刻他仍是风轻云淡,仿佛这件事已与他无关。
皇后沉默了相当长久的时间,随着头顶隆隆的雷声宣告惊蛰的到来,我想她的世界应被彻底颠覆,赵忡抱着她哭喊不停,像个讨要关怀的孩子,她都呆滞得像座木雕。
赵方羡十分耐心,到窗边看了会儿瓢泼大雨,等到雨水倾泻完毕,又零落成点滴的小雨,方才回到母子面前:“今日我给母后第二次选择,是认我这个亲生的孩儿,还是保赵忡?”
皇后缓缓抬眸望向他,良久才开口:“赵忡始终是我的孩儿。”
赵方羡深深呼吸,闭上眼睛甚是失望:“母后今天若是选择我,我还有心情可以放他一条生路。来人,送皇后回慈元殿休息,等候择日封皇太后。”
皇后被几个宫人带走时,与赵忡几乎是生离死别的悲痛。
她应该也知这是最后一面了,赵方羡能忍辱负重走到今天这一步,就绝不会是个轻易手下留情的人。
赵忡落了单,再无人护他,仰头望着居高临下、逐渐靠近的赵方羡,连连往后挪动:“皇弟你你你行行好……不要杀我……我……错了!”
“太迟了,你的道歉迟来了十几年,我早就不等了。”
赵方羡低沉喃喃,让人送去一条白绫,绕了几圈在手上,用力绷扯一下:“皇兄,代我下去与父皇请安,告诉他,这天下,始终是我赵方羡的天下,谁都夺不走。”
话音落下,白绫缠到赵忡的脖颈,直到他的呼救声越来越微弱,直到消失为止。
我眼睁睁看着赵忡试图扯住白绫的双手掉落到身侧,彻底不再挣扎。
赵方羡命人将他吊起在大殿的房梁上,看着一阵阵阴风吹动他的尸首,冷笑一声:“宣告下去,太子赵忡自缢大庆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