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他当年发生了什么事,张公公说记不起来了:“每年宫里都会生出很多很多的事,大家都是如履薄冰,把自己顾好就算了不起的事情了,谁会记得那么多。”
我点头:“皇后母仪天下,定也有许多苦衷不能言说。”
赵方羡这时候忽然有了低沉的呼吸声,问张公公:“如果我与母后讲个故事,她会听我的吗?”
“什么故事?”
赵方羡不语,张公公不再问,赶紧点头:“当然会听,她心软得很。”
“好……”
我察他满眼都是心事,握住他的手,他也紧紧握住我的手,甚至手心里泌出汗水。
他有些反常,进宫之后,对自己父皇抱恙的事情不闻不问,抱着青烟直接走入慈元殿里:“我要见母后。”
这回来迎接的不再是波曲静,换了个战战兢兢的小太监,来去禀报一回,就领我们到后殿里见皇后。
我许久未来后殿里见她,上一次还是两三年前的盛夏,她带我到这里纳凉,还赏了一块冰凉的甜瓜。
今日再来,发现这里其他没变,却是多了一座佛龛,摆在房间的角落里。
鲜花簇拥中,皇后正在佛前念念有词。
宫人前去请示,她良久才脱身出来,面无表情地走到我们跟前:“今日找我有什么事情?”
赵方羡望着她冷脸,本来紧张的情绪淡了几分,冷冷说道:“没什么事,我来还礼。”
“不用了。送客。”
赵方羡闻言就要走,我拉住他,又与皇后赔笑:“殿下的母妃已不在世上,娘娘就是他的母后,更何况娘娘还是皇后,所有臣民都是你的孩子,所以今日青烟满月,我劝说殿下一定要慈元殿问候娘娘。”
皇后停住脚步好一会儿,果真转身回来:“元喜说得也有道理,我是母仪天下的皇后,更何况我的皇儿是太子,我自然不与你们计较。”
我让张公公把贺礼送上,皇后看了一眼就让人摆着,并端来茶水糕点:“今日来我这里,一定是元喜你的主意。”
“是殿下的意思,他今日都未曾去看过皇上,就先到了这里,心中必定是视皇后娘娘为母后尊敬的。”
皇后听了眉目果然舒展些,愿意多问些问题,我不时拍拍赵方羡的手背,提醒他说些什么,他紧张了好一会儿,终于渐渐放松下来:“上回在家中,母后还没有抱过我的孩儿,我与父皇讲过,他说身体抱恙不便见我,如果母后也不愿意,青烟就当真可怜,除了我与元喜,这世上再无人疼爱。”
“自己的孩子自己心疼,这有什么不对?”
皇后虽然嘴上嫌弃,还是让我把青烟抱过去。
我到她身边特意把孩子抬高点,她先是仔细看向青烟熟睡的小脸,不经意间看入神,眼中泛起微微的光:“如果太子妃没事,现在我的孙儿应该也是睡得香甜。”
我安慰她节哀顺变,她叹口气:“人各有命,希望她与我孙儿来世安康。”
皇后说着,伸来双臂正要抱住青烟,赵方羡同时也起身靠近她:“母后,我今日来有一事要与你讲……”
“等会儿!”
我们三人猛然抬头望向门口,赵忡气哄哄地闯进来,跑到赵方羡跟前一把推开他:“赵方羡我警告你!你休想动我母后一根头发!”
他看起来又害怕又愤怒,见赵方羡后退两步不说话,到皇后跟前上下打量:“这小子没有伤害母后吧?”
皇后诧异:“三皇子只是来送礼,并让我看看他的孩子。”
赵忡松了口气,但望向赵方羡的目光仍旧警惕:“母后难道不知道吗?他答应你放过波曲静的第二天,就让人在官道上劫杀了他。”
皇后收回要抱青烟的双手,质问赵方羡:“忡儿说的可是真的?”
赵方羡收起刚才的紧张,又是一副冷淡无人情味的冰冷:“是又如何?”
“你出尔反尔!”
“他死有余辜。”
他与皇后针锋相对,赵忡在一旁煽风点火:“据说波曲静死得特别凄惨,被开膛破肚不说,还被乱剑刺死,尸首分离在路边,被一群野狗分食了大半才被人发现!母后,他如此丧心病狂,你一定要万分小心!千万别中了他的诡计!”
皇后因此后退一步,望着赵方羡不敢置信:“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赵方羡紧紧盯着她往前一步,大有逼近她的意思:“我就问母后一个问题,我的孩儿,你抱,还是不抱?”
皇后振袖扫落放在桌上的贺礼,怒道:“给我滚!”
赵方羡二话不说扭头就走,我怎么劝说都不带回头。
我抱着孩子落在后边,赵忡忽然喊住我:“元喜你还是要跟他走吗?就不怕他也对你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