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深自是应下不提。
贵太妃亲自给陆深挑衣裳,是一身雪白宽松锦袍,发丝并未用玉冠束起,而是用同色系发带松散绾在头顶,一番收拾下来,贵太妃退后几步,托着下巴观察一会子,总觉得还少了些甚么,于是给他在腰带上系了一个淡蓝地仙鹤纹荷包。
“那些旧事世家子,就喜欢做这样的打扮,你平日里总是穿深色衣袍,难免叫人觉得不好亲近。”
“等到了外祖跟前,多对他老人家笑一笑,做人长辈的,都喜欢谦逊有礼的后生。”
陆深到了瓷器巷,没有直接见到陈行元,叫他在前厅做了将近一个时辰的冷板凳。身前圆高几上的茶凉透了,也没人来给他换一盏热茶,偌大的前厅更是连个炭盆也没有安置。
此时已是午膳时分,可沈家却没有人来应付他,扒拉了一下高圆几上的坚果碟子,本想稍微垫一下肚子,却发现全都是虫蛀过的,根本无法果腹。
陆深想起从前陈老爷子的霸道来,倒也并不奇怪,只无可奈何一笑。
“王爷,妾身来给你送吃食了。”
陆深循声望去,便见她的妻打着一把水红底梅花油纸伞,另一只手提着一个食盒,东珠绣花鞋踩着厚实的皓雪,自月门娉娉婷婷向他走来。
月门前有一从金竹,沈书晴路过时见它被皓雪压弯了腰,便将伞搁在一边,捏着金竹的竹竿轻晃了晃,一瞬间竹子便挺直了腰杆。
望着那重新挺立的金竹从,沈书晴满意地笑了笑,那笑容好似金子一般珍贵,是陆深从未见过的甜美。
陆深自位上起身,撩袍跨过了门槛,奔向他多日不见的妻。
第102章 她是她爹教养出来的大家闺秀。
指尖触碰到积雪,冻得发红,寒意蚀骨,沈书晴将油纸伞耷在肩膀,她垂着眼眸,将指尖凑在唇边,轻呼热气暖身,伞面遮住她的上半张脸,是以她并不层看到陆深已近在咫尺。
倏地。
有人拿过她肩头的雨伞,将伞高高举起,接着一股熟悉的冷竹香窜入鼻腔,意识到来人是谁,沈书晴赧然地垂下头,却忍不住拿眼角余光去看他。
他今日打扮得格外润秀,竟显得年少了些许,少了些老成及冷清,多了几分温和甚至是温柔,只要一想到再一月不到,便要与这人成为夫妻,沈书晴心下便是一羞,脸颊红到了脖子根。
陆深将她耳上的绯色纳入眼底,眸中不着痕迹闪过一抹得意,又觑见她发红的指尖,遂一把攥过来,本是想要给女子暖手,却冷不丁冻得女子一个机灵。
“你手怎地这般冰冷?”沈书晴慌张抬眸,再去摸他的脸颊,亦然是冰冻一般,忙拉着陆深进屋,进屋过后又发现前厅冷如冰窖,当即羞愧地低下头,“抱歉啊,我外祖他似乎不喜欢你。”
“我和我娘也没有办法。”
她又想起什么,连忙将食盒里的汤盅端出来,放在扶手椅前面的高圆几上,“这药膳是热的,你先吃了暖暖身子。我这就去叫下人添炭。”
女子要起身,却被男子一把拉住她的衣摆,沈书晴堪堪回眸,四目相接间,一个目光缱绻,一个满怀焦急。
“瑶瑶,别走,我想你了,你陪我一会儿。”
早已习惯了她的存在,如今却一连十几日不曾见到她,着实有些想念。
他目光中带着卑微的祈求,沈书晴有些难为情地低下头,不自觉地去将耳边碎发往后抿,扭扭捏捏道:“就你会骗人,才不过分开十来日,哪里就会想了?”
陆深顺势上前一步,用高大的身躯罩在她娇小的身躯上,自耳边捉住她未及收回的手,凑至唇边蜻蜓点水的一吻,“本王后悔了,不该办这个婚礼,要叫我一个月不能见到瑶瑶。”
沈书晴听到前半句正要动怒,后半句又将这怒气压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面上一片淡淡的绯色,尤其是怯怯抬眼偷看他时,刚巧被他炙热的目光逮了个正着,当即脸红似煮熟的虾子,却还有着几分矫情在,只扁了扁嘴道;“又哄我了不是,王府不是还有几个美人?”
陆深见她含羞带怯的模样,比从前还要更可人,一时之间便起逗弄的心思,当即附至她耳边,也不知说了句什么,当即引得沈书晴脸色转青,渐有泪花决堤之态,“此话当真,你当真收用了她们?”
“好你个陆深。”
沈书晴心中怒气无处可发,又不能打骂陆深,索性就要将汤盅放回食盒,“我就是喂狗,也好过便宜你这个负心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