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望舒沉默了一瞬。
薛周殷心里在想什么,她很清楚。无非是公主府作为昔日劲敌,她这个对立阵营的主公放在重伤昏迷的长孙无妄旁,太过冒险。
萧望舒静了一静。
她伸手将男人微乱的衾衣理正合拢,直至服帖,再无一丝冷风可以灌入。
紧接着,她扶着石壁站起来。
大概是跪坐久了,双腿麻得失去知觉,司青衡伸手一搭,稳稳扶住她。
萧望舒垂眼。
“有劳了。”她对薛周殷说。
后者微微一怔。
……
萧望舒退出来,同司青衡起火煮药。
长孙蛮坐在石头上,旁观这两姐妹“你一句我一句,定夺天下事”。
她娘理干净药草,递给她姨母。后者挑挑拣拣,扔了一把进破瓦罐里——这东西还是他们在泉边偶然发现的。
“逢燮派过来的人?”
“嗯。”司青衡慢条斯理应了一声。
“青衣军占领兖州后,逢燮曾向公主府求援粮草。王野之前给了官印信,不过还没送到徐州,就被我拦住了。”
“所以你就把粮草送来给我了?难怪,我说幽州怎么能调动李逊。”
萧望舒添了一点火。
她轻声道:“逢家兵力逃入豫州,再往下就是荆州……荆州都督刘允恨我入骨,恐会与之合谋。”
司青衡撑着下巴,懒洋洋说:“刘允不过跳梁小丑,当不得大患。等收复河中,率兵南下,他至多撑三月。”
“光荆州自然不足为患。只乐昌侯萧守懦弱无能,被他操控。扬州粮草充足,刘允若合二州之力……还有荆州旁边的益州武威侯萧平。我这个皇叔手段狠辣,觊觎皇位已久,不是善茬。”
说到这儿,司青衡皱眉。
确实不太好办。
“刘允这小子领兵是有一套。扬、荆、益三州占据南部大半,若萧平与刘允合谋,控制萧守……那他们合三州自立为帝,也不是不可能。”
萧望舒揉了揉眉心,“所以这么多年我迟迟不动各有异心的属臣。牵一发而动全身……不过现在青衣军打破平静也好。不破不立,十三州藩王割据已经存在太多年。”
司青衡手一顿。
她侧目,“你想先从哪儿动手?”
火光映照着萧望舒的眉眼,平静无澜。
“林冰羽已入长安,丹阳的手很快就会被折断。萧复……他欠的太多。”
她抬眼,回望她目光。
“就从司隶部长安。”
……
这份平静没有持续很久。
山洞内传出一声响亮闷哼,紧接着,似有人摔坐在地。
司青衡迅速扭头,萧望舒心头发慌,连忙奔进洞内。
长孙蛮也爬下石头,小跑跟过去。
没想到……
一进去就看见薛周殷一脸懵逼坐在地上。
他捂住胸口,双眼满是不可置信。
而那一边——
男人衾衣四散,露出的腰腹肌肉勃发,似乎是胸膛绷开了伤口,血珠混着汗水流下,微微淌湿那截窄腰。
他眼眸凌厉,眉宇间的暴戾显露无疑。
萧望舒刚一过去,抱住他头,男人浑身戾气顿时消散许多。
大抵是闻着熟悉的味道,情绪平复下来。
她手有些抖,问:“你怎么了?怎么回事?”
似乎坚持到此时此刻,他有些神志不清。
长孙无妄没有回答她。
而是费力看了两眼薛周殷,苍白薄唇轻轻开合,喘息喝道:“滚!”
说完,他急急呼吸着,眼睛一闭,又昏了过去。
怎么看都像是被气撅了。
薛周殷惊呼:“君侯!!”
司青衡把人拦住,满脸狐疑:“不是,你做什么了把人刺激成这样?还是说,你想杀——”
薛周殷恨不得撞柱以证清白,“天地良心!我对君侯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啊!!!”
“那他这反应作何解释?”
“我、我也不知道啊!我还纳闷呢!我就脱了个衣服……”
“你脱衣服干什么?”长孙蛮灵魂发问。
“不是,我说我给君侯脱衣服。他刚一个劲儿说热,我寻思着殿下给他捂那么严实,这可不就要脱么。”
“然后我爹就打了你一巴掌?”
“也不是。”
薛周殷娓娓道来后续,“我给他脱完吧,他是不热了。可这邪乎呀,他又开始嚷嚷冷了……”
等会儿。
大哥,这不就是典型的发热吗。
这边,薛周殷仍在痛心疾首,不能自拔。
“君侯冷得直打颤,我看着心疼呐。这不就可劲儿琢磨琢磨,怎么给他取暖呀。”
“……那你琢磨出什么了?”长孙蛮耐心再问。
他一拍大腿,“我抱他啊!”
“……。”
明明听起来一切都那么顺理成章,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