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能。”柳七几乎想也没想就制止了易微的行为,板着脸道:“这件事情交给程兄,你只管跟着我,哪里都不许去。”
霍子谦也赶忙跟着劝道:“易姑娘,你就听柳姑娘的,这可是能出人命的大事,危险得紧!”
见自己彻底没有了机会,易微嘴巴一撅,缩到柳七旁边,嘟嘟囔囔道:“好好好,不去就是了!柳姐姐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我长柳姐姐身上还不成嘛!”
程彻倒是没有在意这段小插曲,满脑子都是沈忘布置的新任务,只见他苦思冥想半天,问道:“无忧,如果真是按你说的,是汪师爷或者燕捕头将鲁尽忠的老娘捉了去,那我们就算盯紧了他们二人,他们不动手,我们不也没有证据吗?”
“他们可等不了那么久,很快他们就会对那老人下手了。”沈忘胸有成竹道。
“怎么说?”程彻好奇道。
“清晏你想,鲁尽忠已然被我们关入牢中,事涉人命,只要不翻案,他的余生便只能消磨在牢狱之中了。而那些幕后之人想要的,不就是这个结果吗?既然鱼都已经钓上来了,再放鱼饵岂不是多余,鲁尽忠的娘亲对他们而言已经不再是人质,而是累赘了。所以,他们一定会尽快处理这个累赘,防止我们顺藤摸瓜,再找到证据。”
程彻闻言,站起身道:“那我也别等今晚了,我这就去!”说完,便风风火火地冲出门去。
望着程彻的背影,霍子谦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口水,然而他已然紧张的口干舌燥,只觉喉咙处传来砂纸摩擦般的痛楚:“沈兄,那……那我们该干什么?”
沈忘拍了拍霍子谦紧绷的肩膀,微笑道:“等。”
* * *
就在大家都等待着对手下一步的动作时,沈忘倒是等来了一个未曾想过的人。
“沈大人。”方长庚姿态恭谨地向沈忘拱手而拜。
沈忘没有料到这位每日里沿街巡逻,忙得脚打后脑勺的快班头役会刻意侯在公堂之外等他,初始的惊讶过后,沈忘用手虚扶了一下方长庚,颔首道:“方捕头,你找我有事?”
方长庚保持着垂手肃立的状态,头也不敢抬:“沈大人,属下……有罪!”
沈忘眉毛一跳,沉声问道:“方捕头,你何罪之有?”
“属下有失察之罪,几陷大人于不义,此事牵连甚广,关涉甚重,请大人务必审慎处之啊!”
沈忘垂眸看着方长庚宽阔的额头下方紧蹙的浓眉,轻轻叹了一口气,略一振衣,就着石阶坐了下来。他拍了拍身旁的空地,道:“方捕头,坐下来说吧。”
方长庚有些犹豫,以自己的身份是断无可能与一县之主平起平坐的,然而沈忘舒缓谦和的态度又让他无法拒绝,踯躅片刻终是一咬牙坐下了。
“大人,属下曾跟您说过,之前是在临县当差,年初方才调到历城县衙任快班头役,大人还有印象吗?”
沈忘微微颔首。
“当属下调任到历城县衙之时,衙署内群龙无首,一直是汪师爷和燕捕头代为周转,所以,属下并没有见过前任蒋大人,更遑论蒋小姐了。所以,属下从未对蒋小姐的身份存疑,先入为主地认为蒋宅中上吊殉情的女子就是蒋小姐。”
“然而,属下今日例行巡逻路过一个茶水铺子,听到几位百姓正在讨论蒋小姐的案子,言语间竟是十分确定,汇波楼下的女子绝非当初去府衙击鼓鸣冤的蒋小姐。属下大惊,上前盘问,从百姓们口中得知,汇波楼下的女子无论从身形还是长相都与蒋小姐有所不同,蒋大人爱民如子,蒋小姐也常有善举,因此不少百姓见过她的真容。”
“所以呢,你便信了?”沈忘平静地打量着面前的男子,阅读着任何一处细微的表情。
“属下初时也不敢尽信,毕竟这个事情实在是骇人听闻。属下只能屏退众人,一路行,一路问,竟被属下找到了数十名愿意出面作证的百姓。”言及此,方长庚的眸子里也多了几分明亮的神采,“最初,大家也是讳莫如深,但见属下诚心求问,便也不忍对我扯谎了。他们说,若是方捕头要问,我们又有什么可隐瞒的呢?”
“方捕头得民心若此,是我历城县衙的大幸。”沈忘的脸上也逐渐有了浅淡的笑容。
方长庚抬起头,赧然而愧疚地沉声道:“我知道经此一事,沈大人已然对我历城县衙诸人失却了信任,对我也是将信将疑。我不怪大人,实在是这衙署之中藏污纳垢,让人难以苟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