腕带手表上的时针指向早上八点, 他借口要去给同学补习功课, 早早就出了门。
初春的天气雾蒙蒙的,还残留着寒冬的余温。余时年一只手揣在兜里,视线放在河道对岸的居民楼。
听说她就住在那儿……
那个即将成为他妹妹的人。
余时年的眼里闪过一丝复杂。
他其实没见过她,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只知道那个她很可怜,是吕叔叔朋友的朋友的女儿。
“十三岁, 是个女孩儿。她父亲之前在配合警方工作,没想到会诱发抑郁症……”
支零片碎的信息是他在吕叔叔和他爸谈话的时候听见的。后来,他妈试探着问他口风。但他那时情绪不对,对外都是尖利的爪牙, 像是浑身尖刺的刺猬。
“我不要。”他冷冷地说。
彼时的他, 还沉浸在三个月前在春城时的阴霾里。
他爸在执行任务中被嫌犯威胁, 他被绑在铁轨上, 嘴上死死的贴着胶带, 连呼吸都是痛的。
“知道电车难题吗?余队。一个人和五个人, 你只有一个机会, 救谁?”
那个嫌犯太了解他爸, 所以电话外放时,还没听见答案就怜悯地看着他。
“轰隆隆——”
后面很长一段时间里, 他都能在梦里听见火车疾驰的声音,还有那句——
“那五个人在哪儿?”
那段时间,他和家里关系不好, 什么都想逆反着来。
但那天拒绝他妈后,他又总会在梦里听见一个声音——
“哥哥。”
“哥哥……”
有人在梦里叫他。等梦醒, 他又陷入自责。
为什么迁怒?跟她又没关系。
后来他在饭桌上,鼓起勇气问他爸——
“那个你们想领养的妹妹……”
“她不愿意。”他听见他爸说。
是不愿意?还是因为他之前的拒绝?
他其实不是很确定。那点关于他爸当时选择而短暂产生的隔阂,其实理智上他早就想通了。他知道他没有被放弃,以他爸的个性,多半早就有了后手。
他当然知道他爸爱他。所以是因为他的拒绝,家里才反悔的吗?
那时的余时年不是很清楚,但他决定亲自去问问。
关于那个妹妹的领养信息,吕叔瞒得很严,大概是不想在事情未成定局前,让双方都有压力。但吕叔的严防死守不针对他——谁会想到他会跟踪吕叔?
踩点、确定地址,他用了一周多的时间。
弄清原因,然后……说服她!
他当然会是个很优秀的哥哥!
十五岁的余时年想。
月光好像亮了些,投射在河道对岸的芦苇荡,朦胧又逐渐清晰。
余时年思绪回拢,耳旁飘荡着刚才楼梯口老奶奶的回答。
“你是说徐……徐婠。对,好像是叫这个名字……好多年前也走了,好像是跟着什么亲戚走的吧……”
他想,如果没有错过。
他本该和她一起长大。
……
天亮了,或许是昨晚短暂的卸下心防,许婠一夜好梦。
“哗——”
半透光的纱帘拉开,阳光将街景清晰勾勒。
许婠洗簌完走到书房,昨天从销售那得到的信息她已经单独保存好。对方提到的名字和公司里,行业跨度很大,从酒店到金饰、服装、食品,其中最让许婠在意的,是一家名为宏利集团的公司。
宏利集团的关联搜索词条里,紧跟着的是“宏利物流”四个字。物流和快递,看似业务不同,却又有着一个共同点——
在快递爆炸中,更方便作案和挑选受害人信息。
许婠搜索过这家集团公司的负责人名字,姓覃。很少见的姓氏,只可惜网上关于对方及其家庭的信息并不多,只能查到对方全名叫覃朝阳,育有一子叫覃淮之。除此之外,连正面照片都很少。
大概是为人很低调。
许婠没有在这上面过多纠结,只是在宏利集团后面画了个五角星,代表后续要重点筛查。
做完这些,她又继续把视线挪向下一个公司名。
她的计划是先初步排查出可疑目标,再进行后续筛查。
熹微的晨光逐渐透亮,同一时间,刑侦二队。
“吴队,比对上了。确定死者是谢苗。”
“咔嗒——”
会议室的灯关闭。
幻灯片上,赫然正是夜跑女尸案的受害人。
“谢苗,25岁,山城人,目前是某广告公司的一名策划。据谢苗的家人说,每周五谢苗都会给家人打电话,上一次他们电话联系是在7月31号。依照时间,本来应该在五天前,也就是8月7号谢苗会像往常一样给他们打电话,但是这天谢苗的手机关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