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凇没急着吃饭,站起身走到门口,从裤兜里摸出一包烟,分给排队的那些大哥大爷们。
“你们从哪里来?”排队大哥点上烟,问道,“怎么到我们这穷山沟里来了?”
“从海城来的。”郁凇道,“过来……找个亲戚。”
他说着,又问道:“大哥,你认不认识后五巷最头上那家,以前住着姓张的?他是我表叔,来找他有点事,没想到他已经搬走了。”
“哦……你说张刚啊,他家搬走老久了。”
郁凇客气道:“那您知不知道他家搬哪里去了?”
排队的人纷纷摇头,都说不知道,没听说过。
后面一个排队的大娘突然道:“他家是偷偷生孩子去了。他家婆姨肚子多少年都没动静,后来又有了。突然搬走,肯定是躲到乡下生孩子去了。”
“他家那个女娃不是抱养的吗?”后面有人问,“他们自己再生一个,镇上管超生的也管不着吧?”
“什么抱养的,那女娃是他们偷偷买来的。”那个大娘一脸神秘道,“还不是怕计生办去查,他们连夜跑路了。”
那大娘说完才想起来,旁边站着的郁凇似乎是那个张家的亲戚,当人家的面说坏话,顿时尴尬的有点臊脸。
郁凇自然不会生气,又问那大娘:“那您知道他家那个女娃后来去哪了吗?”
“不知道。”大娘摇头,目光躲闪,“肯定跟着他们搬走了。”
见那大娘藏着掖着,不肯再说实话,郁凇将她请到一边,低声道:“大娘,不瞒您说,我们这次来就是想找那个女娃。您要是还知道什么,麻烦一定告诉我吧。”
他说着,又从兜里摸出一叠粉红色的现金,卷成一卷,塞到大娘拎着的菜篮里。
“哎呀!这怎么使得!”大娘连忙拒绝,要把钱还给他。
后面那些看热闹的人悄悄瞅着,都艳羡坏了,纷纷嚷嚷着让大娘知道什么赶紧说。
可是大娘却有些害怕,一劲儿地要还钱。
郁凇按住大娘的菜篮,诚恳道:“大娘,麻烦您了。我是张刚家的亲戚,那女娃是我妹妹。我真不是坏人,可以给您看身份证。”
看到他拿出的身份证,上面的照片的确和他本人一样,也或许是被郁凇那满脸的期盼打动了,大娘拉着他的袖子又走远了一些,悄声道:“你那个表叔啊,可不是什么厚道人。他婆姨怀孕以后,他们就暗地里打听,要把那个女娃送走。听说他婆姨七个多月的时候去医院照过,是个男娃。他家搬走以后,那女娃还不知道送去什么地方,我是真不知道了。”
郁凇眉头紧拧着,一时间难受得说不出话来。
大娘见他脸色不太好看,连忙又要把钱还给他。
郁凇按住她的菜篮,默然道:“大娘,您就踏实拿着吧,谢谢您跟我说这些。”
他说完便转身回到店里,鸡丝汤已经上来了,满满两大碗摆在桌上,热腾腾地冒着白汽。
盛如馨看他神情落寞,便知道他没问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见她盯着自己,郁凇很快缓和面色,拆开一次性筷子递给她:“吃吧。”
盛如馨接过筷子,摘下口罩,慢吞吞地拨弄着大碗里的几根鸡丝,实在有些下不去口。
她平时要保持身材,很少吃油饼和鸡汤这种东西,而且还是在这种卫生不敢保证的小店。
见她似乎不想吃,郁凇又站起身,去后厨那边要了两个还热乎的水煮蛋,然后从旁边货架上拿了一瓶牌子比较常见的纯净水。
“吃这个吧。”郁凇走回桌边坐下,将鸡蛋和水放到盛如馨面前。
她有些意外地嗯了声,拿起鸡蛋在桌边敲碎,慢慢剥蛋壳。
郁凇低着头吃东西很快,但是看起来丝毫不粗鲁。
只见他大口吞咽着,不一会儿就把鸡汤喝了半碗,油饼也吃了不少。
盛如馨剥完鸡蛋,咬了一口没滋没味的蛋白,看他又喝了一口汤,忍不住问:“真的很好吃吗?”
郁凇抬头看着她,用下巴点点她面前的鸡丝汤:“要不你尝尝?”
“这应该是用土鸡熬的汤,味道不错。”
听他这么说,盛如馨决定尝试一下。她把鸡蛋放到一旁,微微俯身,凑到那只大海碗旁吹吹热气,然后撅起小嘴,轻轻嘬了一口汤。
清清淡淡的味道,但是别有一种鸡肉的鲜香,似乎没用任何调味品,完全靠火候熬出来的鸡汤。
味道当真错。
她点点头:“好吃!”
说着,她又埋头喝了一口汤,然后又伸筷子,尝试着夹起一块油饼,咔呲咬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