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也不等薛琅回应,自顾自的点点头,像是在憋笑,“你以为我想做什么?杀了你?折磨你?”
薛琅不知他打的什么主意,但先前他抛出橄榄枝,自己没给半分好脸色,如今他登基为帝,自己该躲的远一些。
难不成闻景晔真的不给活路?
闻景晔伸手勾住他的衣带,将人拉的离自己近了些,“这些奏章我都驳回去了,明日我会在上朝时加封你为侍御史。很快,整个朝堂都会知道你是我宠信的臣子。”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比你跟太子的时候,还要宠信。”
薛琅淡淡垂着眼,面色不改,“多谢陛下。”
他心中并未起半分波澜。
人做事总是会有所求,他摸不清闻景晔所求,是以放不下心中的警惕与戒备,更遑论这人上辈子登基时还一旨要了他的命。
他想问闻景晔要如何处置太子,可他似乎不喜自己问太子,于是犹豫片刻,闭口不言。
闻景晔支着头,肖似母亲的面容眉眼薄厉阴柔,食指轻扣着桌案,隐隐有些不耐。
哪怕薛琅愿意臣服他,可他对太子跟对自己,还是差了点东西。
但不知是差了什么,因此总会觉得燥怒。
薛琅实在不愿与他共处一室,“臣……”
闻景晔阖上双目,打断他,“你今日陪着我,宫门落锁也无妨,就在我这里歇下。”
薛琅面色微变,慢慢道,“这不合规矩。”
“我是皇帝,”闻景晔浑不在意,自小也不知什么礼数,“我说的话就是规矩。”
翌日上朝,薛琅从闻景晔寝宫的偏殿出来,扶正官帽,拍了拍略显褶皱的官服,没多大效果,又拍了拍,直到站在文臣中间的位置,他才停下动作,专心等着早朝开始。
“沈大人。”
听见声音,薛琅循声看去,因病告假多日的沈云鹤站在身后,似乎听说是自太子被废后便一直在家养病。
原先薛琅以为他是在跟太子撇清关系,虽然他沈云鹤高风亮节,但他背后沈家几百口人,都是要吃饭的,他背着整个沈家,入了浑浊官场,就注定无法逍遥自在。
所以说啊,这个世道,只有善良的人才会受罪。
要是以往,薛琅制定呛他两句,可如今摸不清闻景晔心思,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了,实在是没那闲工夫管别人。
只是这次沈云鹤竟走上前来主动与他搭话。
“你见过他了。”
这个他是谁,二人心知肚明。
薛琅揣着明白装糊涂,“沈大人说谁?”
“太子。”
听到的官员皆心神一震,觉得这人莫不是疯了,可转头一看,沈大人,又默默转回头,眼观鼻鼻观心的做人,不敢多说一句。
沈家权势虽算不上滔天,却是京城扎根最深最稳的一个,便是皇帝想要动,都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能说出这种话的,恐怕也就只有沈云鹤一人了。
薛琅目视前方,淡淡道,“废太子吗,没见过,死牢不允许探视。不过你可以待会儿跟陛下求求情,说不定他会念着兄弟情谊,放你去看看。”
这副风轻云淡甚至有些落井下石的话听得沈云鹤攥紧了手,眼神凌厉地看他,“薛琅。”
他咬着牙低语,“你果真狼子野心,忘恩负义。”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啊,”薛琅轻描淡写地瞥他一眼,讥讽,“你若真如此不忿,造反那日怎不见你在宫里?”
沈云鹤闭上眼,神态竟有些疲惫。
第四十九章 玉柙金缕
周遭官员听着他们公然在金殿门口说这些掉脑袋的话,一时间战战兢兢,冷汗都渗透了官帽。
再睁开眼时,沈云鹤眼中隐约渗出些血丝。
太子造反那日,他拿着太子信物调动人手去救薛琅了。只是赶到时,那些劫匪早不知去向。
其实他早知薛琅是什么样的人,却还在太子犹豫时若有若无地引导他去救薛琅,若不是自己,太子或许不会行差踏错。
薛琅背信弃义,转头就能另投新主,但他自己又是什么正人君子了,如今还不是要跪在这金殿上,给别人叩头。
朝中闻景晔自己手底下的官员该加官加官该进爵进爵,剩下那些太子党和五皇子党,被他不费吹灰之力的寻了由头降罪贬官,其余想保全自己的,纷纷递奏折请辞,闻景晔表面遗憾且不舍地将人送走。
沈云鹤他暂且动不了,放着没管。薛琅与谢承弼各自领了封赏,磕头谢恩。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废太子党羽竟能入得了陛下法眼。
哪怕京城换了主子,薛琅的势力仍旧如日之天。
新帝登基总有许多公务要忙,但闻景晔每每都会召薛琅进宫,也没什么事,就是陪着他用膳批公务,慢慢地,薛琅放下了些许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