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的。”
太子还想说什么,身后忽然传来一声——
“皇兄。”
越过太子肩头,薛琅跟闻景晔对视了一眼,接着将手抽出来,后退半步,中规中矩地行礼,“四皇子。”
闻景晔道,“今日皇兄引重弓射箭的样子着实令臣弟佩服。”
说着他垂下眼,面露沮丧,“而我却连拉弓都很吃力,还有太师讲的那些,我大多都听不懂。”
“老四,”太子拍拍他的肩膀,“先前你久居冷宫,落下许多课业,如今刚来几日,听不懂也正常,只要日后勤勉,定能赶上来。昨日父皇还说起你,过两日应该会给你安排老师补课,不必忧心。”
闻景晔道,“那我若有听不懂的,可否来问皇兄。”
薛琅抬眸,不动声色地扫过去一眼,眸光幽冷。
太子却并未多想,反而很高兴,“自然可以,你若有听不懂的,尽管来找我。”
薛琅面色淡淡,“殿下,方才孙公公来,说皇后让小厨房炖了燕窝八仙汤,请太子过去用膳呢。”
太子略一思忖便道,“好,那我先过去,晚些回来找你。”
“恭送殿下。”
等太子走远后,薛琅转身离开,看都没看闻景晔一眼,闻景晔跟在他身后,直到走进一个冷清的细长宫道里,薛琅猛地转过头,眼底竟有些怒气。
“你想做什么?”
闻景晔靠在宫墙边,丝毫没有刚刚装出来的皇子风仪,“终于肯跟我说话了?”
见薛琅沉默,闻景晔歪了下头,“你说在太子面前不要与你说话,不得表露亲昵,也不能有任何眼神交汇……是我做的不好吗?兰玉。”
薛琅眼底闪过一丝近似厌恶的感情,然而转瞬即逝,叫人看不清明。
他说,“别这么叫我。”
闻景晔脸上的笑意淡了一些,“皇兄可以,我不可以吗?”
他拉拉薛琅的衣襟,示好般软着声音,“今日着实有些冷,我也想兰玉给我带披风。”
薛琅抽回衣襟,冷眼望着他,“你到底想做什么?”
闻景晔摩挲了下手指,空荡的感觉像是在心口上刮了一阵冷风。
他早知薛琅菩萨样貌,蛇蝎心肠,可这皇宫原本就是个魔窟,他在冰面上行走多年,哪里肯放弃这好不容易得来的温情。
“听说太子的命都是你救的……”闻景晔伸手轻点在他肩膀处,似慨叹,似不解,语气中还夹着嘲弄,“你这样的人,又如何会豁出性命去救别人?”
薛琅面色微沉。
闻景晔视线上移,定定的望着薛琅,慢慢道,“若是有一天我出了事,你可愿以命相护?”
过了片刻,薛琅嘴角忽然破开一丝笑意,他天生一张含情目,笑起来时如春风拂过水面。
“奴才自当拼命保护皇嗣。”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抹了蜜的刀尖尝起来也是甜的,哪怕知道他嘴里没有句真话,闻景晔还是心花怒放起来。
第七章 奸宦初始
自从进上书房读书后,闻景晔空闲功夫越发的少,下了课也有慧妃盯着他温习,据说慧妃脾气不太好,问的题若是答不上来,她便会用戒尺打板子。
福阳宫里经常深夜都能听到戒尺打手心的声音。
薛琅坐在廊下看书,细白的手指捏着书页,清风拂过,惊起一片繁花。
打扫的宫人没有看到他,自顾自地说话。
“听说前几日陛下头痛难忍,有个小太监便献上一计,说只要用两根银针在什么百会,脑户穴上扎一扎就好了。”
“怎会?损伤龙体可是重罪!”
“真的,后来陛下的头果然不痛了,还重赏了他呢。”
薛琅猛地将书一合,从廊上走下来。
宫人还欲再说,猛地见了薛琅,慌忙福身行礼,“薛公子。”
“你们刚刚在说谁?”
宫人对视一眼,“回薛公子,奴婢只知是个小太监,不,不知叫什么。”
半晌,薛琅挥挥手,“下去吧。”
门外霎时又恢复一片清冷。
他将书卷起来按在手心里,望着廊外静静看了会儿。
应当是巧合。
上辈子他便是用此法头一回近了皇上身。
当时陛下头痛难当,太医院束手无策,慧妃便引荐了薛琅,虽说扎银针这法子听上去可怕,但慧妃说的天花乱坠,陛下也就死马当活马医了,没想到扎针放血后果然神清气爽,皇帝一高兴,当即就留了薛琅在身边伺候。
这法子是他小时候从一个江湖道士那里学来的,并非是他的独门秘笈,陛下寻到了其他能人异士也并非不可能。
想到皇帝私下里那些见不得人的癖好,他心下微沉。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放弃走皇帝的捷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