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江远闳此时入朝为将,将者忠君,我不能让他们以身犯险。
思索良久,我想起脖子上挂着的另一枚令牌——炎。
“我去找赵运卿。”
“不行,他是赵家人。”
“他很好,不会有事的。”
“你吃过的亏还少吗?!”师兄同我争吵起来,“我这次绝不妥协。”
我瘪着嘴不说话,气得师兄连连拿藤条抽我,边抽边将以前师父死前对我的交代一一托出。
“河谷长老死前特意交代我看好你,怕你犯傻,你呢?不听话!永远不听话!死了一次又一次,还嫌少吗?!”
“师兄,我不怕死。”
师兄眼睛赤红,把藤条都抽断了,“我不许你去,跟我走。”
我跪坐在地上犟种般不再吭声,任由他发脾气。
天色昏暗,山洞中漆黑一片,他掌了盏灯,看向我满目失望。
“师兄,我哪次没活着回来?你总是让我听话,不要犯险,可你跟着江大哥上战场时不也义无反顾。更何况我现在只是去炎王那里,你和江大哥千万不能再因为我和姐姐被牵连。”
他沉默不语,坐在山洞边望着月色,许久许久才长叹了口气。
“阿生,你自小来药谷时身体就弱,三天两头生病,大家都照顾你,道你性子软弱可欺,我也这么想,可现在我才错想了,你不弱,你和良月一样坚韧,甚至执拗。反倒是我,我屈服了,败给了江远闳,所以我也觉得你应当和我一样,屈服在现实中。”
他回头看我,眉间拢上一抹柔光,无奈道:“现在我管不了你了,师弟有要照顾的人了。”
我鼻头一酸,泪珠连串低落,顺着脸颊汇聚到下巴,埋进衣领。
“让朗儿和你们一起,她起码也是千机阁暗主,保护你和良月绰绰有余。”
“好……”我嘶哑着嗓子,终是听了他一句劝。
往后半月我与朗儿乔装成送殡的人,而师兄则为我们三个易了容,一路北上入了炎王地盘。
当我刚拿出令牌,便有人进去通传,不多时,赵运卿竟是亲自骑马出城迎接。
他衣服尚未穿好,衣领翻飞,像是正在应酬便立马赶出来了。
“林……”他未说出口,指使了人推着良月的棺木跟在我们身后。
“进去说。”
有人驶来马车。
朗儿到底还小,一路上精神紧绷,此时到了认识的人面前才安心睡下。
我拍着她的背,对上赵运卿炽热的目光,才道:“遇到难事,来向王爷求救。”
他眼中带笑,无奈道:“阿生,你这时候想起我了。”
“惭愧。”
我向他讲明一切,他大多都听说了,唯独不知良月的情况。
“城中现在还张贴着你和她的通缉令,要不是我早做准备,交代守城将士注意持令之人,否则你现在恐怕已经被上交给我四哥了。”
“穷途末路,让王爷为难了。”
“无妨,欠他的我早已还清,我实在没想到他会对阁主做出此等事。”
马车内陡然沉寂下来,我垂着眼不知说什么。
赵运卿则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面,良久才道:“阁主的伤……”
“走火入魔,外加中毒,已成了活死人。”我毫不避讳。
他的眼中满是惋惜,一双含情眸瞧着我,温声:“你和她百般磨难,太过坎坷。”
我苦笑着未答,一掀窗帘,瞧着死气沉沉的棺木。
此后每日我便躲在赵运卿府中,他时常外出,我同他见面的日子并不多。
但每次他一回来,府中定然热闹非凡,这热闹沿着大门一路顺到我和朗儿住的小院。
而也仅仅是到了小院外便戛然而止——大家都觉得院中停了棺木,十分晦气。
“阿生,我给你带了好东西。”
我蹲着摆弄瓶瓶罐罐,里面都是些蛊,用来以毒攻毒,逼出良月体内所有的食阴。
闻声,我头也不抬,懒懒道:“什么?”
“你看!”他猛地在我脸前晃了一下,吓得我瞬间坐在地上,脸色煞白,“鬼啊!!”
“是本王。”
他自满地站在我面前朗笑,将丑陋诡异的面具拿下来,“这是萨满的面具,北狄的玩意儿,送给你。”他额上的发带都未卸下,显然是从校场刚回来。
“我不要。”
他同我讲过萨满的故事,我当时尚有些好奇,如今见了萨满的面具全然是巫师的模样,瞬间失望至极。
而他却笑眯眯道:“这东西的主人或许可以帮忙救醒良月,你确定不要?”
我半信半疑,“萨满又不是神仙,跳跳大神就能解毒,还要我们毒宗做什么?”
“嘁,阿生真没意思。”
说着,他已然去掀良月的棺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