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大的眼泪落了满碗,我嫌她糟蹋粮食,不厌其烦地给她擦眼泪。
“你连做的饭都和我阿父一样……你别学我阿父了……”她哭着吃着。
我:“……”
原来你阿父做饭也不好吃吗?
兴许是哭得伤心,她累得快,吃完饭便将脑袋搁在我肩膀上发迷糊,慢慢睡了过去。
一转眼半月过去,我下山赶集。
镇上还是十分热闹,我先去告示板处看消息,上面贴了许多通缉令,还有些则是江湖门派的书令。
当日阁主与五大长老割袍断义的义绝书被其他的纸令覆盖,只露出一个“割袍断义”的鲜红字眼。
再看其他消息,多是些召集人马的,落款处却载明了“千机阁”。
“这千机阁因为那五大长老出走可是大伤元气啊,现在又开始招人了?”有人道。
一个大汉接下话茬,“此千机阁非彼千机阁,你再看这底下小字。”
我跟着看去,“过吴勾镇至千舟山,此地人杰地灵,能人辈出……”
江湖上招兵买马并不全然等人上门,需要时便会放出结义榜,此榜很显然是“千机阁”的结义榜。
而这结义榜明晃晃盖在千机阁的义绝书上面,多少带了点讽刺与嘲弄。
“看来江湖传言千机阁内部不和所言非虚。”我身后一人道。
另一人搭话,“岂止内部不和,简直不共戴天。据说千机阁阁主向来一明一暗,明主当权,暗主辅佐。而千舟山上的千机阁阁主乃琼峰山千机阁的前阁主,即明主,而琼峰山现任阁主为暗主。
后来暗主不甘当影子,便伺机刺杀明主,明主下落不明,暗主这才继位。现在恐怕是那明主回来报复了。”
“若是明主,为何不直接回到琼峰山揭露暗主所为,却舍近求远再立门派?”
“那我就不知道了。”
我听完便将结义榜给揭了,那俩人还十分不满,要拦我,我晃了下令牌,“我乃千机阁弟子。”
“哪个千机阁?”两人异口同声。
“琼峰山。”
他们赫然,老鼠一般溜走了。
这小镇本就在琼峰山脚下,受千机阁庇护,因此千机阁的消息几乎是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我采买完物件,在山途中不时见到马车往阁中去。
马车里传来女子的笑声,清脆可人。
有个女子放浪,衣衫不整地掀开车帘,葱白的手递出一杆烟,随之袅袅的烟雾飘出来。
“妙妙姐,阁主最是讨厌这味道,快扔了吧。”一个女子劝道。
我在前面走着,看了两眼便非礼勿视起来,但还是听到有人道:“讨厌又如何,当年她不也助纣为虐,老娘就是要恶心她。”
“可她毕竟救了我们。”
“哼,就你记得她好。”
马车驶到了我前面,烟雾顺着扑到我脸上,我躲闪不及,剧烈咳嗽起来。
最近阁中越来越乱了,甚至连永王都经常过来,还带了许多府兵。
天子还在,可这天下显然已经四分五裂,藩王各自为政,永王此举无疑是在昭告天下其称帝野心。
药庐这处近日来也多了许多弟子,来来往往地巡逻,守在院门外,林朗更是常驻于此。
我问她怎么回事,她只是高深道:“你一介药郎莫管。”
她猛涨的身高看来只长了个子。
“以后还要多备一些伤药,千机阁弟子多达千人,这些药太少了。”
蒲芳念叨着。
我知道阁内的事情定然不会让我们这些闲杂人等知道,所以也没多问。
腊月的第一场大雪到来,银白铺满了山峦。
院门外传来几声叫喊,我忙跑出去,那人下了马,拱手道:“林神医,还请随我们回阁里。”
我愣了下,差点没反应过来,迟钝道:“好。”
说着,便抬脚要出去,结果这人又道:“还是带上包袱吧,只用带些过冬的衣物就好,恐怕要请你到阁中小住几日。”
“去阁里住?为何?”
“阁主亲自下令,在下不知。”
既然是阁主要求,那我便不再追问,捡了两件衣服离开药庐。
走时突然想到那天林朗哭着说她阿父离开时甚至没告诉她,于是便多此一举特意为她留了封离别信,承诺过几日便回来。
这才踏雪上山。
他们将我带到了一座偏僻小院,院里的雪已经扫过,一个婶子从屋里出来,笑眯眯道:“神医回来了?”
我不认识她,所以只能闷闷地应了声,省得她知道我不是林生闹得尴尬。
但她非旦没住口,而是又唠叨了许多,说林生走后阁主再未管过这院子,这里年久失修,漏雨漏风,晚上住得不舒服等等。
我听得头疼,拿了她手中的鸡毛掸子,“婶子,你去吧,我自己打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