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织年将杨清用她的微信号,跟她以前的老师发骚的社死经历,跟舒泉复述了一遍。
易织年悲叹道:“……所以裴老师这次也会去聚会,而我,要直面她本人。我已经能想象到了,这次的聚会之旅,主打的就是我再一次的社死。”
正在帮易织年挑选聚会战袍的舒泉有些疑惑。
“可是,选小裙子和社死有什么关系吗?”
被她这么一提,易织年也察觉到了逻辑上有点问题。
易织年说:“反正都要社死,我选择做个漂亮鬼。”
舒泉:“……”
易织年拉着舒泉从周一逛到周四,勉强选中了一件一字领无袖黑色小礼裙,往镜子前一站,感觉还差点什么。
舒泉抱着易织年的首饰盒,挑出一条细链条单钻项链,又从柜子里选了一款白色山茶花的小手包。
易织年正在感叹“好搭好搭”的时候,舒泉搬来椅子,让她坐下。
舒泉的手巧,手腕轻转间,为易织年盘了个丸子头。
易织年脱口而出:“好可爱!”
说完之后震惊地捂嘴。
“我怎么夸自己还夸出声了。”
舒泉拍拍易织年的圆脑袋,甜笑道:
“我们年年就是很可爱啊。”
易织年抱着舒泉的胳膊,感激涕零。
“泉泉你手怎么这么好使啊。又会做饭又会搭配,居然还会盘头发。你跟我说,还有你不会的事儿吗?”
舒泉站在易织年身后,和她一起往镜子里看。
此情此景,让她想起了难以忘怀的往事。
舒泉说:“我以前……经常帮一个姐姐梳头。那个姐姐的头发好长好长,长到腰际,发质也是我见过最好的。我从小就是短发,特别喜欢她的长发,她也很好脾气地从来不嫌我烦,我怎么玩她的头发都可以。就是在那时候,我学了各种绑头发、盘头发的方法,每天变着花地为她梳头。”
镜子里的人变成了她和陈幻。
那时候舒泉才十二岁,又瘦又小。
每次帮陈幻梳头,那双满怀心事的大眼睛就会变得神采奕奕。
一开始不熟练的时候,陈幻被她扯得发痛。
有时候眼泪都出来了,看小孩兴致勃勃的样子,陈幻也不开口,随她高兴。
后来再长大一些,自己试过一些发型之后,渐渐明白有些绑法会让头皮很痛。
但陈幻从来都没有跟她抗议过。
舒泉说着说着,突兀地停了下来。
易织年回眸问她:“那后来呢?”
“后来……”舒泉眼神有些发直,“后来,我和她走散了。”
舒泉一直都没有联系上陈幻。
陈幻以前的手机号销号了。
舒泉给她以前的微信发了无数信息,从来没有被回复过。
舒泉想过,将那个被舒敏换掉的那个号找回来,说不定陈幻出狱之后会联系那个号。
但舒敏说以前的号早就丢掉了。
舒泉问手机运营商。运营商说这个号之前长时间不用,已经给了别的用户使用,她没法再要回来。
舒泉给她以前的手机号打电话,是个带口音的中年男人接的。
她拜托对方,如果有个叫陈幻的女人联系这个号,能不能转告她?
对方说了句她听不懂的话就挂断了。
易织年看舒泉眼里发亮,握住她的手说:
“你这个姐姐叫什么名字?是怎么走散的,跟我说说,我帮你去问问啊。”
“她叫陈幻。耳东陈,幻想的幻。她是我妈妈的学生。”
陈幻母亲癌症到了最凶险的晚期,继父卷走了家里所有的钱消失无踪的那一年。
母亲等着钱救命,而家里的存折里只有二十块钱的那一年。
陈幻还有三个月才满十六岁。
半大不小的年纪,陈幻一脚踏进了人生的最险恶的谷底,一心只想筹钱救回母亲一命,根本没心思读书。
立刻找个工厂上班,她要工作,她要钱,她要她妈妈的命。
至于没上高中会有什么样的后果,那是未来的事。
她顾不上。
也没办什么退学申请,陈幻直接找工作去了,不再去学校。
三天之后,班主任姚聆在一家修理厂找到陈幻,将她拎回自己家,让她好好说说在干什么,为什么不去上学。
十二岁的舒泉正在屋里写作业,听到外面的动静,偷偷地探出圆圆的脑袋。
第一次看到了陈幻。
十五岁的陈幻已经一米六八了。
她随意扎着马尾,穿着件黑色的T恤,站在姚聆面前身形挺拔,面对老师的质问,表现得极其散漫,浑然不在意。
姚聆坐在她面前的沙发上,一手拿着水杯,一手在擦脸上的汗,衣领都被汗水浸成了深色。
陈幻扬着下巴,始终倔强地昂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