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洛愣愣地看着她,不停抖动的长睫下的眼里蕴着难以置信的心疼,僵硬地朝她走去。
“乔山温……?”
乔山温实在太像了......像遭人虐待,被遗弃的病猫。
闻洛把音量放得很低很低,怕她看到人就应激,拼命逃窜。
“乔山温……”
蜷缩的女人听到了,她动了动,撑着地面,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乔山温,你怎么了?”
太暗了,闻洛看不清什么,只确定她就是乔山温,她穿着长裙,提着自己的背包,被对着闻洛。
“洛洛,我没事。”乔山温声音沙哑,巷子黑得望不到头,她却想往里去,瑶瑶欲倒地挪这步,气息虚弱地说:“我真的没事,我现在回去了,你也快回去吧。”
闻洛赶忙问:“你去哪?”
乔山温居然说:“回家……”
她脑子也许空空如也,都忘了这里是江城,她哪有家。她记得的是自己有病,想的是远离闻洛,因为她身上太多极端的伤口,她怕吓到闻洛。
除了藏好自己,她没力气想别的了。她强撑着之后一丝力气在挣扎,“我有点累了,想回家休息。”
“你也快回去吧,对不.....”想再迈出一步,可眼皮太沉了,乔山温彻底失力,往后栽了下去。
“乔山温!”
混乱中闻洛摸到一片潮湿,打开手机的手电筒才发现,乔山温的右臂一片血红。
闻洛瞳孔一震,迅速把脸挪开。
对血的后遗症,对乔山温流血的极度恐慌,双重的心里打击让闻洛如坠冰窖,身体僵硬,头脑发冷,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
但她实在太明白自己此刻清醒的重要性,咬紧牙关强撑着保持理智,重新点亮手机,“喂?是120吗?这里有人晕倒了,流了很多血.......”
......
闻洛神经的高度紧绷并没有因为乔山温上了救护车被告知没有生命危险后就松懈下去。
乔山温的手臂流了很多很多血,很多很多血……
闻洛甚至不敢闭眼,一闭那触目惊心的一幕便浮现眼前,直击心脏。
她是在自.残吗?
她刚刚是要割腕自杀吗?
要是闻洛再去晚一步,是不是......
天啊......
闻洛不敢深想。
刚刚还温柔漂亮的乔山温怎么变得这么凄苦了,长发被冷汗浸湿,一缕一缕地粘在脸颊上,面色惨白,满脸痛苦。
明明之前还好好的,捧着花站在路边等闻洛,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儿。
这还用问吗?
闻洛明明知道。
.......
深夜十二点,紧张的气氛终于沉静下来,乔山温手臂被包扎了,吊了许久的水,唇瓣终于稍稍回了些血色,气息仍旧薄弱,柔弱无骨,弱不禁风。
安安静静地躺在病房的病床上睡得很深。她可怜,她很累。
而闻洛坐在病床边神色凝重,她始终没办法消化医生说的,乔山温手臂上那些伤口是她自己咬出来的。
她还是个人么?怎么咬出来的?怎么能把自己咬成那样血肉模糊。
医生说:“比起她的身体健康,你更应该担心她的心理健康。按照你的说法,她是受了太大刺激,伤心过度,过度激动后失血虚弱导致的晕倒。”
“至于怎么会把自己咬成那样......”
医生解释:“情绪激动到没办法自控的时候,为了让自己保持冷静,疼痛就成了很好的抑制剂。她当时应该是处在崩溃边缘,不想让自己失控,或不想让自己做出极端或伤害人的举动,不得已才咬自己。”
医生补充:“很多精神病人都会做这样的事。”
医生这么一解释,闻洛终于明白她当时好不容易找到了乔山温,乔山温却一瘸一拐地说要回家,不肯靠近她。
精神病......真的很难听啊。
可是闻洛曾经真的用那种话伤害过她,她果然都往心里去了,很往心里刺去了,所以,她变得那么敏感卑微。
她或许真的没办法,她受了刺激就是会控制不住自己,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把自己藏起来,就算要咬掉自己一块肉,也不愿意再让闻洛看到她疯狂的一面。
也要阻止自己做出伤人的事。
闻洛深吸了一口气。
乔山温也很辛苦吧。
乔山温也承受了很多吧。
病床上安睡的女人其实千疮百孔,闻洛脑子里有浮现出她蜷缩在漆黑的巷子里,像冬天被人遗弃了的生病的猫狗,因为病痛,因为没有实物抖个不停。见到她后又摇摇欲坠地站起身,一步一踉跄地往看不见光的巷子里走,对闻洛说,说她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