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在童怜点头的那一瞬间,乐丘的眉头都已经不自觉紧皱了,他说:“其实你不用这样的,边城有沈将军不会出事的。其他地方……我会去的。”
童怜知道乐丘所说的,其实是过些时间季越可能会将乐丘调去其他地方的事情。他深吸了口气,说:“我知道。”
他没在继续说下去,乐丘也没有,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对方,听着不远处的蝉鸣虫语,听着时不时吹拂而来的风。
“我要回去了。”乐丘说。
童怜说:“好,你也小心些。”
乐丘知道童怜说的是冯程轩身后的那些人,重重一点头:“我会转告给沈将军的。”
“如此便好。”童怜笑道,“你也记得小心。”
像是被遗忘了的困倦堆积良久,重新躺回床榻的童怜没多久就睡着了,而这次难得一夜无梦。
天方破晓,童怜便睡醒了。他仰面躺在床上,呆愣着眨了眨眼静等神智回笼。
不多时小宫女就敲了敲房门,略带胆怯道:“大人您醒了么?可要奴婢进来伺候?”
“嗯,进来吧。”童怜一掀薄被起身道。
他刚说完便想起今日要去与匈奴谈和、签契,应是要穿朝服的,可是他的朝服尚且还在童府,此刻若是要派人去取怕是也有些来不及了。
童怜还没来得及吩咐下去,下一刻小宫女就带着人鱼贯而入地走了进来。见童怜已经起了,小宫女说:“昨夜陛下特地让孟公公带了大人今日所穿的衣衫,大人现在可要试试?”
闻言童怜不禁皱眉,只是事到如今却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只能点头应下:“好。”
也不知季越哪儿弄来了童怜的穿衣尺寸,红褐色的衣袍穿在童怜身上丝毫不觉得突兀,反倒因为上头所绣制的丝丝金纹更显奢华。哪怕并非朝服,看起来却也一点儿不失庄重严肃。
待给童怜束完发,小宫女又从木匣中取了只玉簪插入童怜发间,笑着说:“陛下的眼光真好。这一身衣服是极适合大人的。”
对此童怜却没什么多余的想法,思考过后只对着小宫女道:“替我多谢陛下。”
小宫女则说:“陛下每日都会来坤宁宫,若是大人等他来时自己同陛下说,想来陛下会更开心些。”
童怜没有说话,只是让她去将早膳都端上来。
这边坤宁宫的早膳才都备好呈上,另一边季越却也是来了。除去朝服,童怜极少数穿现在这样颜色较深的衣裳,哪怕季越在脑中思考幻想了无数次,当他真的瞧见这身衣衫穿在童怜身上时,季越还是不禁愣了片刻。
季越说:“怜怜穿这身衣衫真好看,我就知你是适合这套衣服的。”
听着季越语气中若有似无、邀功一般的意味,童怜却只是起身行礼道:“微臣多谢陛下赏赐。”
季越依旧不满于童怜过分疏离的态度,但却也学会了怎么与这样的童怜相处,他无视了童怜说话的语气态度,只道:“不知掌印可否愿意让下人帮朕添副碗筷?”
“去给陛下再加副碗筷吧。”童怜没直接回答,只是对着一边的小宫女说。
与童怜一起吃完饭,季越心情立刻好了不少,即使自己提出与童怜同坐一辆马车被拒绝后,心情也没有任何失落。
在看见童怜来时,凌白刚准备上前与他去打招呼,只是他才走了两步,就看见了从另一辆马车上走下来的季越。几乎是在那一瞬间,凌白的脚步就停了,带着些许不自然地回头干咳了两声,假装什么事儿也没发生过一般。
童怜自然也看见了凌白这过于异常的反应,他瞥了眼身后的季越,在看见后者朝自己笑了一下后,心中更是烦闷,干脆直接白了他一眼,转而走向凌白。
确定了季越并没有跟来,凌白稍松了口气,问:“没想到童大人竟是和陛下一起来的。”
说完,他整个人一愣,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像是说了句废话。两人都是从皇宫而来,一起过来多正常啊。
但童怜却是丝毫没发现凌白后面想的那些事儿,只是摇了摇头,将话题一转开口说:“冯咏思似乎还没有找到,今日估计不会太顺利。”
凌白点头:“不过陛下和你一起来了,如巴尔特应当也不敢太过放肆。”
童怜却没凌白那么乐观,只是摇头:“再看吧。”
眼见着时间差不多到了,两人也没再继续聊下去。童怜看了眼远处的季越,即使两人都未曾开口,但在季越和自己点头的瞬间,也大致猜出对方的想法。童怜收回视线,与凌白说:“我们走吧。”
闻言,凌白近乎是下意识看了眼季越,只是原本还在不远处站着的季越,此刻却已经回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