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怜的额上裹着一层白纱,右侧甚至还有丝丝血迹渗出,与之相对应的则是毫无血色的面色唇角。若非是他的胸口还有些许起伏,季越甚至会以为自己已经回来迟了。
一侧侍候的太医见季越来了,正准备起身行礼却被季越拦了下来:“陛下。”
“何太医怜怜如何了?”季越问。
何太医沉默片刻,最终还是决定实话实话:“掌印身子本就不好,陛下登基这几年又……又操劳过甚,本就不该有太大的情绪起伏,再加之马踏之伤。”何太医叹了口气微微摇头,“若是这两日能醒,那情况还能好些。”
季越心里一沉,勉强咽下一口唾沫,艰难开口:“我,朕知晓了。”
何太医又说:“陛下,微臣斗胆为您诊脉。”
见季越眉头微皱,何太医立马继续道:“若是掌印大人醒后,发现您一身狼狈,怕也会心生担忧。陛下,掌印大人哪怕是醒了依旧不宜动怒。”
何太医的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季越又能如何拒绝呢?他揉着眉心,在童怜床榻边的椅子上坐下,随意将手腕一伸,目光却是丝毫不肯从童怜身上挪开片刻。
显然季越这已经是退了一步了,何太医无奈地叹了口气,在确定他并没有内伤后,又用同样的理由哄着季越换了身衣衫。
作者有话说:
虽然七夕是昨天,但是还是补上一个零九用野兽尸体做的爱心!
零九:深藏功与名
第119章 好人
最先发现童怜醒了的是何太医。见童怜睁开眼,他立刻做了噤声的动作,又指了指趴在床榻边、睡得并不安稳的季越。
看着季越抓着自己左手,双眉紧锁的模样,童怜眨了一下眼,示意何太医自己明白他的意思。
何太医松了口气,俯身在童怜耳边轻声道:“你现在感觉如何?头可还会疼?”
童怜又眨了眨眼。
“该。”何太医瞥了眼动弹不得的童怜,转身给他倒了杯水,“陛下方才睡下,你侧身的时候小心些,莫要将陛下吵醒了。”
童怜侧着脑袋,看向离自己莫约一掌之外的杯盏,只觉得最遥远的距离也不过如此。他虚张了张嘴,用口型示意道:“何太医,你的仁心呢?”
何太医挑眉,将杯盏挪得更远了些。
童怜:“……”
见童怜不懂,何太医甚至开口挑衅道:“童大人这是不渴么?那不然下官一会儿再给您倒?”
何太医的“一会儿”可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去,童怜立马住了嘴,用左手撑着身子,尽可能在不惊醒季越的情况下让自己能喝到水。好在何太医并没有他所表现出的那么丧心病狂,见童怜努力侧身后,也将杯子凑到了他嘴边。
因为姿势的问题,在两人共同奋斗了大半柱香的时间后,一杯水终于是被童怜喝完了。
童怜重新仰躺回床榻的时候,忍不住长叹了口气。他斜眼看着何太医,开口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了?”
“童大人,我只是一个大夫。”
童怜再一次陷入沉默。
见状,何太医叹了口气:“童大人,你现在并不适合过度用脑。”说完他看了眼身侧被薄薄的营帐透出的、不知何时出现的黑影,开口补充道,“同样的,屋外的那位大人也可以先离开了。”
童怜偏头往身侧看去,见营帐上映着一个分外明显的黑影。童怜几乎不用思考,就知道那一定是拾六故意的。
因为没有童怜的命令,即使被何太医发现了,拾六也没有离开,只是一直站在营帐旁,大有一种要一直等到天亮的架势。
在何太医的注视下,童怜微叹了口气,抬手以指尖轻点着营帐。随着布料在指尖下泛出了一层波纹,得到指令的拾六立刻借着旁边的树枝攀上树顶,只呼吸之间就已经消失了踪迹。
见此,何太医不由得轻笑出声:“童大人,看来你的这位下属比大人更注意你的身体。”
“毕竟谁能保证我还能活多久呢?”
这话本是童怜的自嘲,可落在何太医耳中却有种在嘲讽自己医术的意味,毕竟当初说童怜药石无医,恐怕活不过三年的就是他。
何太医深吸了一口气,可语气中却是难以抑制的怒意:“童怜你应该知晓,当初我……”
“何大人误会了。”童怜轻笑道,许是方才喝了些水,童怜的嗓子并没有刚醒来时那么干,至少说话时已不再沙哑,“即使是现在,即使我体内的毒已经解得差不多了,我依旧不觉得自己能长命百岁。”
童怜偏头干咳了几声,继而继续道:“你、乃至我府中的那位医师并无问题,有问题的只是我自己而已。”说完着两句话,童怜就好似累极,缓缓闭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