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眼望去,白雾茫茫,峭壁耸云,怪柏横生,令人生畏胆颤。
聂屿舟长吸一口气,将背后的江野往上提了提,心道,江野啊江野,我们一定会一起渡过难关的,我可以背着你走过去,你也可以醒过来。
他小心翼翼抬起双足,缓慢地前行,仿佛在走钢丝一般,不敢有一丝一毫的错漏。
他不敢往下面看,也不敢朝前看,只是走好脚下的每一小步,还特别担心没搂紧江野,导致他掉下去。
一日前,他从来没想过会有这样的经历,那时他还沉浸在每天作画的快乐中,以为这样的日子会持续一段时间,没想到突然之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翻转。
他喃喃自语:“侯爷,等你病好了,我们回去,你得抱着我飞回去,我不想再走第二遍这条路,你不能食言啊。”
因为走得太多,想得太多,他已经开始记不得自己说过什么,也不清楚江野根本就没对他许诺过什么,只是想对江野说点心里话,来减轻他的危险心理,来慰藉他内心的孤单。
寒风猎猎吹过,似乎要将人从绝壁吹下山崖,聂屿舟屏息凝神,每一步都走得很谨慎,即便堪堪要摔倒,后面还有个明境托着。
踉踉跄跄,好歹没有摔着。
终于两人穿过绝壁,经过了最惊险的地方,都累得气喘吁吁,坐下歇息时吃了干粮、喝了水,两人都不敢歇息太久,即便天色已暗,还是继续赶路。
背上的江野越来越沉,仿佛重逾千斤。
聂屿舟从来没这么累过,几近虚脱,但他又不知道从哪来这么多、这么大的力气让他坚持到山顶。
星月皎洁,银河灿烂,但聂屿舟没有一丝心情来欣赏山顶的景色,而是直奔山顶的小竹屋,明境说净尘师父就住在里面。
小竹屋亮着一盏昏黄的灯,里面传来小孩子的啼哭声。
聂屿舟心里头奇怪,哪来的小孩哭声?
他背着江野去敲响小木屋的房门,意欲求见:“净尘师父,镇北侯江野体内剧毒扩散,昏迷不醒,还请您老人家施以援手,救他一命。”
里面静默半晌,终于有人开口道:“不见,没办法,滚下山去。”语气愤怒。
丰仿佛被他的怒声吓到,那小孩哭得更大声了,大概是三四岁左右的孩子。
聂屿舟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不依不饶道:“恳请净尘师父大发善心,否则弟子绝不下山。”
“别以为威胁我有用。”门“吱呀”一声开了,“江野是罪有应得。”
聂屿舟没想到净尘师父竟然是个年轻的和尚,看过去和江野年纪差不多,不过他的左半边脸戴着一张银色面具。
他的眼神十分寒凉,仿佛对这么多世间的一切都充满了憎恶。
但在听到小孩时断时续的哭声时,他的眼神软了几分。
聂屿舟目光充满哀求:“净尘师父要怎样才肯救江野?”
净尘师父撇嘴,想说不可能,却又听到屋子里小孩烦人的哭声,便随机想出个刁难人的方法,道:“你能在一刻钟的时间内,把那个小孩哄得不哭不闹,我就试一试救那个疯子。”
聂屿舟听见有希望,顿时喜上眉梢,走进屋里,就见一个三岁小孩坐在地上狂哭不止。
只有一刻钟的时间完成任务,聂屿舟急中生智,索性往地上一躺,开始像个孩子一样哭了起来。撒泼打滚,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三岁小孩见他这样,明显愣了愣,或是好奇或时震惊亦或是害怕,不哭了,呆呆地看着聂屿舟。
明境:……这也行?
第25章
聂屿舟躺在地上嗷嗷大哭,看得那三岁小孩一愣一愣,半晌后,大约是觉得有趣,小孩终于笑了起来。
聂屿舟心里头奇怪,净尘大师乃清心寡欲的出家之人,怎么还养了这么个玉雪玲珑的小孩,不会是他儿子吧?
小孩面容稚嫩,乃新生生命,然而江野却命在旦夕,就算净尘大师出手相救,也未必真能救回江野,那幅未完成的画像又给谁看呢?
聂屿舟假哭着,不由得触动心肠,悲从中来,开始真的哭泣起来,不能自已。
那小孩似乎看出聂屿舟哭得伤心无法自拔,慢慢地不笑了,甚至竟然蹲下来帮忙擦掉他脸上的泪水。
聂屿舟止住泪水,跳起来对净尘道:“净尘大师,小孩已经不哭了,还请您遵守诺言,治一治镇北侯的病。”
净尘倒也不是无赖之辈,盯着聂屿舟道:“你和江野是什么关系?”
“我……”聂屿舟很不习惯用这种身份来介绍自己,“我是镇北侯的冲喜男妻。”
净尘不以为然,语气嘲弄道:“冲喜?若冲喜能治好病,天下还要大夫郎中做什么?病重了都去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