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以忍受酷暑,但安连奚不可以。
安连奚却是知道其实这次南下之行还没有那么快,也没再多问。和薛时野闲话几句,他的眼皮子就开始打架。
不多时,薛时野端了熬好的药喂给他,又哄着人用了点东西才准安连奚睡下。
安连奚知道薛时野把这次生病的事情揽在自己身上,肯定也是不好受的,喝药的时候都没闹他,送至唇边就乖乖喝了。
薛时野:“下次换成药丸就没那么苦了。”
之前就命太医做了,只是这次看他身子已然大安,所以没有带出来。
待他说完,安连奚已经睡着了。
薛时野指腹在他眼下扫了扫,动作轻柔,透着点小心翼翼。
安连奚不知道薛时野守了他一夜,醒来时身边还是热的。
薛时野还在。
而他的直觉也总算是对了一次,安连奚翌日就好得差不多了。
“应该只是反复,没什么的。”
在薛时野给他擦脸的时候,安连奚笑笑说。
薛时野:“是吗。”
安连奚煞有其事地一点头,“当然是,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能不知道吗!”
“这么厉害,”薛时野笑了下,“那稍后带你去赏湖?”
安连奚眸子都亮了起来,“真的!?”
薛时野:“你只能看。”
闻听此言,安连奚一下蔫巴了,这才注意他说的是‘赏湖’而非‘游湖’。
湖上水汽中,有凉风,薛时野怎么可能会让他去游湖。
“不能坐船吗?我待在船上不出来就行了。”
他说的是那种有船舱的小船。
薛时野道:“是有画舫。”
安连奚立马就兴奋了。
却听薛时野继续开口:“岸上会有歌舞,你若上了画舫,想必是看不了了。”
安连奚滞住。
“好吧……”
那的确是这样,如果他上了船就没法欣赏表演了,薛时野一定不会让他出船舱的。
看着安连奚脸上表情几经交换,薛时野眸中噙笑。
安连奚:“那我们快去吧。”
薛时野颔首,“先换衣。”
“嗯嗯。”
衣服是薛时野给他换的,安连奚刚套好外衫,张总管就过来说沈玦来了。
安连奚说:“那让他进来吧。”
刚才他已经从薛时野那里知道,这次的游湖其实是明康帝安排的,歌舞亦是由官员从各大教坊司挑选名伶。
沈玦没多久就跑了进门,“小表哥好了没!我们一起、”
话说到一半,他就被眼前的一幕震得瞠目结舌。
他、他他看见了什么。
眼前薛时野正在细致地为安连奚环上蹀躞带,修长分明的指骨一路向上,为他整理着衣襟的皱褶,一处不漏。
在此期间,安连奚甚至还配合地抬了抬下巴,让他为自己抚平衣领。
沈玦惊呆了。
这还是他那个不苟言笑,薄幸寡恩的表哥吗。
震惊归震惊,但当他看到安连奚注意到他转头看来,顺带朝他莞尔一笑时,沈玦瞬间理解了。
像小表哥这样的。
就该狠狠宠着。
沈玦:“小表哥我们游湖去啦。”
安连奚瞥一眼在他腰间捣鼓,在蹀躞带挂上一串又一串饰品的薛时野,对方神情专注,仿若沈玦不存在般。
“哦,我不游湖。”
沈玦傻了,“啊?你不去吗?”
安连奚解释:“我去,但是不游湖。”
沈玦还没理解。
就听温木在一旁小声提醒,“沈世子,少爷昨日有些发热,所以不能游湖。”
沈玦明白了,看向安连奚的目光顷刻变得同情。他沉吟了好一会,最后一咬牙,“那我也不游湖了!”
他今天就舍命陪君子,游湖算个什么,他陪小表哥一起!
话音刚落,一道锐利的目光便倏然落到他身上。
沈玦脖子一凉,讷讷转了转视线。
好了,不用舍命了。
他算个什么,小表哥自有表哥陪。
沈玦默默咽苦水。
这么久了,还没习惯吗。
一行人出发前往掖亭湖,还未至便有舞乐声传入众人耳中。
安连奚坐在马车上,帘子掀开了一角往外看,只见湖边架着高台,而湖边正停靠着数艘精美画舫,中间最大最奢华的应该就是明康帝的了。
在旁还有其他画舫,身着彩裳的女子渐次登上。
原来不止岸边,还有画舫随行歌舞。
不愧是古人,好享受。
正看着,沈玦驱马到了窗户边,微微躬下.身往车内看,极力不去看那忽地朝自己投射过来的冰凉视线,绷紧了表情道:“小表哥要下来吗?”
安连奚想下去,转头看向薛时野。
薛时野拧了拧眉心。
恰在这时,只闻一声高呼,“皇上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