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在这种小地方里建剧场,留给剧场以外的空间必然不会太大。外面虽然七拐八绕,但都只有三五步路的距离,一个售票口加一个门神,只要不是观众爆满,两个人足够看顾住整个外围。
“凭什么我买票多花2000?”刘闻对秦昀的表演视若无睹,走进门,找地方落座。
场灯还亮,秦昀目测这里最多150个座位,票版一视同仁,所有座位一个价,入场自行落座,前排座位先到先得。T型舞台,自台口向观众席内延伸五六米,舞台最靠近观众的地方有圆形转台,似乎是可升降的。
场内已经进了不少观众,正对舞台的位子已经坐满,但T型台左右两侧的位子第一排还有空,秦昀在二排空位坐下。
售票窗口的玻璃上贴着购票须知,明明白白地写着不同人群的对应优惠,秦昀斜眼扫了刘闻一眼,让他别装看不懂外语。
“我去别的剧院和美术馆,只见过未成年人、学生和老年人优惠。”
“给你报销。”秦昀靠在椅背上,目不斜视看向前方,“那是正经地方,这里不是。所谓的‘女性优惠’对这里来说,是生意,稳赚不赔的那种。”
场灯渐暗,秦昀噤声。
刘闻被秦昀两句话说出一身鸡皮疙瘩来,在全场黑下去之前,赶忙扭头看了看四周,发现98%观众都是男性,老头子、社畜,还有结伴而来的中学生。
偶有几名女观众,看起来和现在的秦昀有些相似——无辜、无知、且无力。
轻而易举就能得到几只“猎物”,有猎物在,还愁猎人不上门吗?
而猎物甚至还要感谢“恩惠”。
刘闻一直觉得,秦昀的事情,要由秦昀自己来做决定。他在这里留学几年,尽“东道主”的本分就好——陪朋友吃好喝好,玩个尽兴,再把人全须全尾送回国。
至于吃什么、玩什么,当然是朋友愿意去哪就去哪,自己作陪就是。
所以直到场灯黑下去为止,刘闻压根没考虑过秦昀究竟看的是什么演出。
一段架子鼓在劣质音响里炸开,敲得人耳膜心脏一起疼。没看到乐队,不知道是演出方从哪里找的录音带。
刘闻鸡皮疙瘩还没消下去,提心吊胆地盯着舞台,仿佛下一秒就要冲出来什么妖魔鬼怪。秦昀要是在东都有些什么好歹,秦昀她爹不知道会不会把自己家告到破产。
然而秦昀本人只是静静坐在那里,表情平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舞台上没冲上来什么妖魔鬼怪,只有一群年轻女孩子,戴着面具跳了一段开场舞,众星捧月地把C位舞者迎出来,然后迅速下台。
C位舞者一个人留在台上,她穿着黑色西装,动作利落,努力挥动手臂试着调动观众气氛。摘下面具后,露出一张笑容甜美的脸,向舞台四周做了几个亮相的动作,双马尾随着动作在空中起伏。
底下观众各自板着表情稀稀拉拉鼓掌,一首曲子放完,灯光又黑了下去。
因为座位离舞台很近,刘闻看到C位舞者趁着黑灯也迅速下场。
等灯光大亮,她再几步跑上台来,充满活力地跟着第二首曲子跳舞。刘闻猛地转头看向秦昀,想质问她些什么,又说不出话来。
这一回没有群舞,她独自站在聚光灯下,被诸多目光注视着。
只穿着一件西装外套。
秦昀没搭理他,心想:她该顺着T型台走到观众席这边来了。
音乐切到第三首,果然换了风格,变得旖旎起来。舞者踩着缱绻的节拍,一步步走过T形台,在观众面前的转台上站定。她脸上笑得张扬,伸手指向观众席,逐一看向每个观众,然后挑衅般勾起手指,勾下最后一件外衣。
她就站在秦昀面前,秦昀注视着她,想从她的笑容里看到一些表演痕迹,但对很多观众来说,她现在的表情已经不重要了。
她跟着音乐,在转台上缓缓躺下,手指划过每一寸皮肤,以一个极其引诱的姿态停顿。一束聚光打在她身上,转台升起,而后旋转一周,将她的每一个角度展示给每一个位置的客人。
看客们终于舍得点头,给她一点掌声。
转台落下,她终于又站起身,缓步走回主舞台,又一次亮相鞠躬后才趁黑下台。
音乐无缝衔接到下一组,另一位古装扮相的舞者登台。
她看着比上一位舞者年长,大约有三十岁了。
她在台上像是扮演一位战士遗孀,丈夫战死沙场,孤身一人,音乐里时不时想起“带我走”的唱词,她走到台前,像之前一样一层层脱下繁复的衣裳,然后被升上转台。
秦昀看到她嘴角颤抖,眉宇间满是悲苦。
她是演技好,还是真的不情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