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想什么,她总是一眼就知道。他动摇了,华易之那个老狐狸也看得出来,所以想方设法要再说些什么煽动他。
他自己吃了很多苦,就见不得别人也受苦。
救李敬尧的时候,自己还受着重伤咬着牙也要去,最后是被黎述抓起来代替他去了;颂北门那回,本来能不管的,为了救队员,拿命去拼了;后来打十阶也可以全身而退的,还是留下来了。
华易之明摆着有坑等着人跳,说不定自己不出力想白嫖,等着两败俱伤。
林徊也看出来了,但是毕竟那么多同胞的命在那里,他没办法当看不见,硬着头皮就要往坑里跳。
指不定还要偷偷去。
林徊嘴角被咬出了血,正心虚着:“我知道分寸。”
黎述手指没轻重地按压他的后颈:“你以为这是你一个人的事情吗,你假如麻痹症发作,我还要去救你。”
“到时候你是人质,我束手束脚,可以合葬,还算是圆满。”
这算什么圆满,他不要这样。林徊抬手要抱住黎述,被打了两下手背,不让他如意。
第40章
其实这个性格也是基地养出来的。
他年纪不大, 身边就被塞了很多需要他保护的小队员,其中还要很多是基地里大家族的子孙,被千叮咛万嘱咐要照顾好。
后来不周人数越来越少,负担越来越重, 就没有这种情况了。罗筹入队以后, 他年长一些,很多事情能照顾的很好, 尤其是写报告这种事情。
但是他的行为模式已经养成, 自己孑然一身没有后顾之忧, 习惯了先牺牲自己。
是他欠考虑了,忘记了现在已经不是以前。他没有偷偷赴死的权利,哪里出了问题,黎述可以第一时间感应到。
后颈的力道让人全身发麻,林徊快站不住了, 靠在黎述的身体上,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
黎述拖住他的重量, 也没说什么重话:“小林队长, 不长记性呀。”
“我这次真的记住了……”
“那你之前想做什么, 自己说出来。”
林徊小声在她耳旁说:“我想去帮帮他们。”
黎述戳穿他:“瞒着大家自己帮。”
“也没有……”他觉得先斩后奏不算隐瞒, 只是晚一点说而已。
但是黎述不认这种模棱两可的话术,大拇指刮过他的腰窝。他呼吸一滞, 立刻改口:“是的。”
只是现在不敢了,他怕黎述生气。但是又没办法不管这件事, 正在揣测黎述的态度, 就见她一副“等着吹耳边风”的样子。
腰窝特别敏感, 被刮了两下火辣辣地疼,他忍着难耐凑在黎述耳边:“那你帮帮我可以吗。”
林徊的声音正介于青涩和成熟之间, 冷硬的性格连示弱都是生硬的语气,平平的声线只在结尾的时候软了一个尾音,像一个钢铁铸造的小钩子裹了甜甜的蜜糖在心尖上勾了一下。
他大概还不知道自己在撒娇,一副难堪的表情。
黎述把他揉皱了的衣服整理好,凌乱的头发压了几下:“你先管好自己,我才会帮你去管别人。”
好好的衣服又蹭了墙灰,黎述顺手拍了拍他的后背。
他没想太多,余光看到肩膀上还有没拍干净的地方,换了个姿势把肩膀自然地靠过去,拍干净了再站直。
他们手挽着手回到住处,东西已经收拾好了,老板娘听从华易之的命令,给他们换了一个住处。
离原来的楼层有些距离,更靠近城门和集中区。
集中区住着许许多多不太富裕的乐园居民,他们没有足够的晶核去支付一个正儿八经的住所,只能几十个几十个地挤在一起。
他们基本上没有精神力,是最普通的幸存者,对于乐园高层来说,并没有多大的价值。
很久以前,他们还可以在乐园用廉价的劳动力去换取一份工作,旧人类出现以后,他们就被抛弃了。
乐园不需要对旧人类的生命负责,也不需要向他们支付报酬,脏活累活都交给他们去便好。既奴役了旧人类,又苦了幸存者,得益的只有明日党。
若他们懂的再多一点,就会知道一句话,叫做“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旧人类就被关在明日党的大本营后面,有执行部队日日夜夜守着。
从空中仔细看,集中区、大本营、关押地,相互成了一个不明显的三角。
黎述那天去乐园的地下找几个人打听了一下。
当初为十阶蛇毒揭榜的怪医生,后来再没出现过。有人说他得罪了明日党,已经死了,还有人说他自己成了独行客,离开了乐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