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徊:“不是。”
不是吗。
黎述眯起眼睛,转动刀柄。
林徊莫名毛骨悚然。
“你们人类的书上说,爱人之间有时候就是会口是心非。”
黎述用手背擦着刀刃:“现在的人类不爱看书,你们倒是有了这种爱好。”
“知识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你们扔掉不要,就不要怪别的种族捡回来了。”
少年双手摊开,有两条细小的水龙在他指尖灵活戏水,红色瞳孔似乎在使用一些奇特的能量扫描他们的身体:“你们身上都有我十阶同类的气息。”
林徊的身体随时是最佳备战状态:“你要替他们报仇?”
“你不了解我们这个种族。”少年用一种很平静的语气陈述,“无论是人类,还是同类,都是食物。”
“我倒是很喜欢你们,不如……你们留下来陪我玩吧。”
他学到的知识很杂,但都会学以致用。他告诉林徊:“你的身体出了问题,我可以修好。”
又看向黎述:“你喜欢他,我把他送给你。”
黎述看向他的脚下:“你站在我同类的尸骨上,问我这样的话。”
他刚好踩着一截断肢。
不应该啊。
他自以为给出了最具有诱惑力的选项,对方没有拒绝的理由。从他学习到的人类知识里,“欲望”具有很强大的能动性,而阵营也随着欲望和利益随时转换。
“你也不了解人类。”黎述看上去并不高兴,“他不是你的,你无权送给我。”
少年对归属权不曾涉猎,轻轻歪头以表疑惑。
或许就是在等待这样的漏洞。
极致的刀术在少年的瞳孔中放大,他全身突然长出坚硬的鳞片,用最强的防御来抵抗这一击。
少年的痛苦毫不掩藏。
十阶的感染者外表近似人类,但只是形似。实际上,它们的每一寸血肉的坚硬无比,在千百万次的战斗中淬炼过,血液里流淌的是怪物本能。
他不曾想过有人可以穿过他的防御切入他的血肉,在发出了压抑着愤怒的低吼中,他退后一步倒跳入江中,大量青色的血液将河水有一瞬间染成大量的青色,又在流动的河水里重新清澈。
恐怖的天灾显示出他真正的力量。
从河底旋转上升巨大的漩涡,从中看不清那掩藏其中的身影。
林徊有一瞬间,在恍惚中想屈下膝盖,被黎述一下拽住手臂。
“这只是一种精神干扰,集中注意力。”
新一轮的制衡又开始了。
无论少年在什么地方,黎述总能第一时间找到他的位置,逼迫少年与她近战。黎述的刀能切进他的皮肉,他的手指也能抓伤她的身体。
在骤雨中,她一刀斩下,凌厉的刀光让十阶都有些吃力,鏖战至巅峰时,她的精神力与荼灵融合在一起,所有人都能看见,她的身后显现出巨大的蛇影。
有时是蛇影,有时是一个女人。
林徊的精神力不断注入枪中,瞄准少年的要害,还要提防少年时不时的发难,逃离黎述的攻击范围,直接攻向林徊。
他身手不如以前,少年的速度又快的可怕,几番下来受了不少伤。最后抽出腿环上的绛禾,与黎述同时行动。
河流上方的三股精神力几乎要实质化,明显看到不同的精神域在撕扯天空,这样级别的战斗,本就不是他们可以参与的。
意识还清醒的狩猎队组织过一次进攻,从外围响应里面的两个人,却总是在少年精神力张开的时候,控制不住自己的肢体。
他们不像黎述,连水流都能斩断,快速消耗的体力让他们一不留神就会被水冲走。
空中的战斗愈发激烈,不断切换战斗的地点,有时在他们左边,有时在右边。
可能这场战斗考验了人类的极限,和十阶的极限。
他们从空中分开又交锋在一起时,不知道谁的血从上面流淌在罗筹的脸上。
有青色的,也有红色的。
意识只要一恍惚,就容易松懈。水流将体力不支的罗筹卷进水底,周慕青第一时间要跳下去救人的时候,一个穿斗篷的八九岁小女孩单手把人从水里捞了起来。
一回神的时候,她已经捞了一排人叠在一起。
又重新没入水底搜寻。
——
他们已经到极限了。
林徊的斗篷已经破破烂烂,黑袍下被红色浸泡在血堆里,连举起一根手指头都很困难。
黎述握着刀,插在地上,倚刀半跪着低着头喘气。她的腹部被少年抓伤了一处极深的爪印,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撕裂伤。
少年的样子更惨,但他还能战立起来,笑的像一个胜利者。
他从未想过,人类里可以有人把他逼到这个份上。